转过身,紫色的裙摆散开在地上像是绽开的花朵,漂亮又夺目。
宋南卿在地上蹭了蹭沾染了血迹的鞋子,神情放松朝外走去,瞥了一眼魏进道:“九王悔恨自己谋反,觉得对不起先祖,在狱中自裁而亡。”
地牢的烛火一会儿明一会暗,衬得少年的脸色晦暗不清。
魏进把手中的披风帮宋南卿披在身上,单腿跪地给他系着下方的扣,垂眼沉声道:“是,奴才明白。”
少年鞋尖上的那抹血迹变得暗红,被飘逸的紫色裙摆扫过,掩盖其中消失不见,只见裙摆上绣的一朵朵紫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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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死后,虽说谋反,但陛下感念他曾有军功,名下一子过继给了宗族远房一门,仍入太庙,九王的灵柩入宗祠。
棺材抬入陵寝加上吹吹打打的礼仪完成,就是一上午过去,当朝陛下名义上的亲兄弟,除了赶到远处镇守边疆和不世出的,就真一个不剩了。
宋南卿坐在书房懒洋洋晒着太阳,单手撑住下巴闭眼小憩,袖口的一圈毛绒绒衬得唇红齿白。
沈衡负责礼部事宜,主持完九王的入棺仪式赶回来,掀开帘子从屋外走入,脱下被风吹得冰凉的大氅才坐于桌前,手心托着少年左右摇晃的头,搁置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见过摄政王。”春见对于二人的亲密举动早就司空见过,这不算什么,到了晚上乾清宫寝殿门前的动静那才真是听了掉脑袋的。年下新的一批宫人入宫,都是些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孩,刚好有一个被分配到乾清宫晚上值夜,那日殿里传出的隐秘动静二更也没停,新当值的小孩哪里见过这场面,跪在雪地里头脸都冻青了,不敢起也不敢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杀头。
陛下没召妃子,那寝殿里头的人分明就是……
直到摄政王起身叫水,春见带人进去送东西,才看到雪地里快要冻僵的人。他把人扶起,问对方听到什么了。
“奴才…奴才什么也没听到,我不想死……”那小孩也就十四五岁,一脸无措惊慌望着春见。
春见低头望着他,声音平静无波:“陛下宫里做事,最重要的就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有些事,你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反而引来杀头之祸,陛下宫里需要的奴才,是长了同一条舌头的奴才,明白吗?”
九王死前,还有关于摄政王和陛下不好的流言,但现在,朝野上下,无人敢再对陛下和摄政王的私生活言语半分。
之前在坊间风靡一时的关于摄政王爱情故事的话本子出了第二部,谜底揭开,原来之前种种都是另有隐情,有坏人从中作梗,才使书中二人感情分崩离析,本来爱恨痴缠的情感话本变成了兄弟情合家欢样板戏,很多人都去找出版商和作者退钱。
但绿芜已经赚的盆满钵满潇洒人间,不见踪迹。
沈衡坐在软榻上,抽出少年睡梦中还手中紧握的折子。
上面是关于黄河水患一事。
之前派了工部善于此事的郗文康驻扎黄河为钦差,成立了专题治理组,本来反馈良好,但近日凌汛冲击,水患日益严重,筑的堤坝竟然垮了,黄河之水蔓延到下游,使许多无辜百姓受难。河道两旁府县上书,求陛下派人救灾。
宋南卿睡的不太安稳,不知是不是梦中也在惦记黄河水患一事,眉心蹙起。
沈衡抬指抚平了他眉间褶皱,没想到宋南卿竟惊醒,睁眼看见来人是沈衡,才又放松下来,倚在他胸前。
“在为灾民一事发愁?听春见说午膳都没吃几口。”沈衡揉了揉他的头发,温热的指腹按在穴位上,几下就让人解开了郁结。
宋南卿点头:“黄河下游百姓受灾,如果不快点解决,等天气回暖会更严重,郗文康不是专家吗?怎的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沈衡道:“郗文康再有神通,年纪也大了,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陛下打算派谁去救灾?”
宋南卿眼睛转了转,狡黠一笑,“我想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