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柳院如今全权被三皇子操管,已无回头之路了”柳眉绝望地说着。
三皇子谋反,东窗事发,陛下念及亲情,顶多将他贬为废人,自己这一家,必然是炮灰一般,一把火全点了。
太子如今还算是正统的东宫,陛下无非就是皇帝做的惰怠了些,脑子又没傻,怎么会让他谋反成功,当朝太子,亲手操纵了这盘棋局,将自己的弟弟引向火海,自己独揽大权。
自古以来,没什么情不情分的,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帮助你上桌谈判的,从来就只有你的能力,在朝廷,这个东西叫权力,在江湖,这个东西叫武力。
柳锦如拍了拍屁股,朝后院走去,她没有回头。
江湖于她而言,是杀意恩仇,虽然危机迎面,但也是直接的,有勇气面对,便能解决大半的问题。
而朝廷的算计勾心,则是最为可怕的,今日的兄弟父母,明日便将你引入刀山火海,杀你于无形之中,待你回头,人已经被踢下万丈深渊,死无全尸。
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着入朝,今天真真切切地让她心颤,她以为的朝廷之上,是自己游刃有余,搅弄风云,其实,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照样不过是上位者的一步棋罢了。
柳锦如彻彻底底地做好了逃亡一生的准备,离开吧,离开吧,离开漂流园,离开平京城,流亡天涯,她不想死。
申时,柳锦如到了后院,特意在门外呆了一会儿,确实没有人。
柳锦如跑了出去,跑到市集后巷里,浑身难受,心里一阵的恶心。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早上,有些难受,好像得了风寒。
离开飘柳院的这天早上,平京城又飘了一场风雪,这雪太大了,遮住了飘柳院高悬的长匾,先帝亲题的“飘柳院”三个字,这日竟然全被风雪堆堵住了。
柳锦如想,自己这么拼命地过来,原以为可以挽回些什么,如今看来,自己只是用一整日的时间,确认了飘柳院走上了一条绝路,确定了自己不会再踏入朝廷一步。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也不想做了。
她走了,来时空无一物,走时也没带走任何东西,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总该是要走的。
柳锦如发了一场高烧,奇怪,自己很少生病,从小到大,发烧的次数也不过五次,这次一离开飘柳院,却发了一次高烧。
“可能是前天晚上在风雪里坐了一夜吧”柳锦如想着。
九洲客栈这些天人满为患,东西两洲异国势力盘踞,平京城就是通往北洲的必经之路,九洲客栈客房由低到高,客房质量良好,就连低等的客房都是一对一的店小二服务,整日都有人负责起居饮食,如有需求,不便下去,还能通过长丝带缠绕信笺,从高楼递送,会有专人亲自整理,满足需求,虽然房间整体略小,设施也旧了些,但是胜在便宜。
这么便宜了,还要啥大马车。
柳锦如不知道温济舟是否将毒法交付给了那个尊主,如果没交,自己贸然前去,只恐被那什么记忆超群的女童认了出来,见她未完成任务,又白惹麻烦。
可是多日没见温济舟,她才发现自己有些想他,世间之人,很少有这样的善良明朗,他像高悬的春日暖阳,照耀一切人世的凉冷,只有见惯了人性的薄凉,才更能理解善良真挚的可贵。
可是,他们此生再见,许是陌路之人吧。柳锦如心想。可她还想去看看,有关于他的一切,哪怕只是他一点点的动向,她都想去看看。
按道理来说,他一定是拿了毒法,回了客栈,交付了任务,然后过回以前的日子,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记了自己吧。想到这里,柳锦如有些怅然。
柳锦如看着客栈的柜台,真想去问问,有没有一个明朗的少年经过这里,留下一本皱巴巴的毒法,他去哪里了?他冷不冷呢?
离开时还穿着秋日的薄衣,像是昨日一样,怎么日子过得如此之快,如今已经冬雪纷纷。
这才是江湖吧,整日的提心吊胆,年年复日日的孤独冷凄。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她身边走过,柳锦如还是走了进去。
靠近才发现,今日在门口收剑的,是一群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帮你把武器全都收了,没有像那女童一般认认真真地查验,柳锦如将寒冰刀寄存后,就踏入了客栈。
青面人好像也全部消失了,不知去往哪里了,柳锦如方才下了百个胆,才进入客栈,如今倒显得有些可笑了,根本没人认出她是那日忤逆所谓尊主之人,自己顺利地入住,虽然是最便宜的低等房,但就她一人居住,也还不错。
老实说,这九洲客栈确实办的不错,店小二方才来送水,听到柳锦如声音有些异样,不到半个时辰,就给她送好了一包药房抓的好药,上面还有平京药铺的专属封口,十分周到。
柳锦如喝了药,困顿无比,每次喝这种治疗风寒的药物,效果堪比蒙汗药,柳锦如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日。
第二日,她是被喧嚣的声音吵醒的,以前喝了风寒药,睡的觉都非常舒服,独独这次,她反复地做着噩梦,梦到爹死的那年冬天,梦到叔父第一次送她进山林训练轻功,梦到叔母带她入城,在一众皇亲女眷里演奏时,梦到飘柳院四方的院墙下,自己在冬日寒冷的后院卧房里含泪写下了《四方天》的话本……
柳锦如急切地从梦中醒来,心脏不受控地狂跳,眼皮也跟着颤,柳锦如颤抖着抚着心口站起来,街上喧嚣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