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女英没想过背叛,她阿翁想和魏琨抢六安国,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还要去争,她已经嫁给了张绍,不管背地里如何,至少明面上是同盟,只要她阿翁不挑衅,魏琨断不会剑指江夏郡。
她阿翁空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本事,原先是只当魏琨没有争霸的雄心,能借魏琨的手帮他拿地盘,可他们都知道九江郡兵力强盛了,显然魏琨野心勃勃,魏琨都能自己打,为什么要帮他?
况且南地不只有六安国,还有其他郡国,她阿翁争不过魏琨,何必只盯着这一块?就不能将目光放的更远一些,去打那些能打过的郡国,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壮大,也总比虎口夺食强。
刘女英把这话知会给了使节,使节细细想来,竟有几分道理,而且即使此刻逃出去,伏嫽也会追杀他,想来想去,只能忍耐。
伏嫽应付完使节,又回屋睡下,一觉睡到黄昏,梁光君叫她起来用晡食,让她有一时恍惚还在长安的家里。
长安太遥远了,来寿春以后,她甚少会想起长安,长安留给她的是血腥冷漠,她都快想不起长安还有他们的家,还有伏家的陵园墓地。
这阵子阿稚和巴倚也担忧过魏琨会不会吃败仗,毕竟曾有过汝南郡叛军攻打霍丘失利。
伏嫽有前世的记忆在,知道魏琨是天命,他不会输,可是她也会忧心,假如天命失效了呢,如果没有前世的仇怨在,她也许想和魏琨平平淡淡的生活在长安,不必豁出命去打仗去杀人。
梁光君没有陪她用食,家中还有事情,梁光君还得回家。
伏嫽没有留梁光君,这两年魏琨在外打仗,她一个人也过来了,衣食无忧,最烦恼的事情大约就是没有魏琨在身边,一天的时辰都过的很漫长。
这么空的日子里,伏嫽有时也会回想如果魏琨在,她一天会做什么,她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也不用太操心政务,府中杂务也有底下人做,魏琨没有父母,她也不用孝敬舅姑。
早起时,若太阳不大,她会去花圃转转,然后等魏琨从前院廨房回来陪她用朝食,有时她会出门逛逛胭脂首饰铺子,想买的东西都记在魏琨账上。
午间小憩,魏琨也忙完了上午的公务,会回房陪她一个时辰,当然这一个时辰魏琨是不会老实歇息的,总要被他亲着唇,再笼着腰身缠腻够了才安睡。
下午时,魏琨若还在廨房,她也懒得过去打搅,但魏琨出外时,总会死皮赖脸的要她坐马车或做船去看他,这一看就是一下午,然后夫妻晚间一同回府。
晚间若没要事,点灯以后的时辰都是魏琨用来同她床笫欢爱。
她发现她每日的时辰里被魏琨占去了大半,魏琨出去打仗了,便没人黏着她。
她想魏琨了。
第112章
寿春城戒严的第六日,一封从会稽郡发来的请柬交到了伏嫽手里。
请柬是钟离羡发来的,钟离羡要嫁女,请魏琨携妻去参宴。
伏嫽给伏叔牙看了请柬。
伏叔牙仔细端详请柬,发现钟离羡的女婿姓荀,出身于颍川郡地方豪强荀家,伏嫽犹记得如今的颍川郡太守已不是杨寿,而是薄家新嗣子薄文仪,梁献卓明显是有意将他安置在颍川郡,打的主意自然是让颍川郡作为京兆向东南的屏障。
伏叔牙让伏嫽压下请柬。
又过五日,钟离羡发了封信简来寿春,在信中劝魏琨迷途知返,让他尽快入京朝觐新帝,新帝宽厚仁德,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莫要再做反贼,分裂地方。
伏嫽看了这封信简,发笑,钟离羡身为扬州牧,九江郡是他下辖地方郡,即使各郡自治,也会有刺史巡视各郡,魏琨派兵越境占领了下蔡城,想必早就传到钟离羡耳朵里,钟离羡知道魏琨造反,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有动静,现在又是嫁女又是递信来劝诫。
钟离羡这个扬州牧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刺史是朝廷派到他身边的,虽位卑但权重,刺史有权向朝廷上报地方州牧职官的过错,也能替皇帝向州牧传达命令。
这不是钟离羡的做派,更像是朝廷给钟离羡施压。
梁献卓为了抓住她杀掉魏琨,无所不用其极,即使他没法立刻派兵来南地攻打魏琨,也会一再使暗招,无法诱他们去会稽郡,便怂恿魏琨入京,两辈子的深仇,梁献卓又怎么可能宽恕魏琨。
信简没有给伏叔牙看,她怕伏叔牙会信,索性将这信简烧毁,便继续戒严全城,不再接受外界传信。
会稽郡这里,钟离羡遵照刺史传达的新帝意思去信去请柬,都没能让魏琨夫妇有一点回应,刺史便再回长安向梁献卓禀报,梁献卓也没觉得意外。
魏琨是蓄谋已久的反贼,而伏嫽轻贱自身,铁了心要跟魏琨,她以为魏琨就会好生待她么?一个没有家国大义的逆贼,又谈何情谊,等到魏琨身边女人环绕,她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梁献卓也无暇再分神给他们,因为东边前将军递军情回长安,大将军率五万大军向东进发,一举打下了淮阳国,再往东打东平国,东平国不止吞了东郡,临近的历城、泰山郡、陈留郡三地都被其吞下,东平国势力集聚膨胀,已自称为东楚,东平王自封天子,砌天子住的宫室,设朝堂置朝官,俨然是另一个朝廷,且号称手握十五万强兵,丝毫不惧朝廷派来的兵马。
梁献卓抽调了两万铁骑精兵,前去支援,并且给大将军下了军令状,只许胜不许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