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也是念着都堂整顿蓟镇有功,才特意点了都堂去辽东。”
王承恩笑着宽慰杨涟。
“蓟镇的事,自有人打理,断不会出乱子。都堂今日且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咱们便带着封赏物资,一同往辽东去。”
杨涟闻言,深吸一口气。
他望着案上清丈田地的收尾方案、新兵训练的进度表、水渠修缮的用料明细。
又听闻王承恩说明日便要启程,他心中那点对蓟镇的牵挂,终究还是压不住,忍不住开口问道:
“天使,杨某此去辽东,不知蓟镇的事务,陛下属意谁来接手?这地方刚理顺些,若是接手人不当,怕是此前的整顿要前功尽弃。”
蓟镇寄托了他的心血,这里面的人将他当做青天大老爷,那他就不能辜负蓟镇的百姓!
若是选人不当,他不答应!
王承恩早料到他会有此问,缓缓说道:
“陛下早有安排。蓟镇总兵刘渠、副总兵满桂,再加上从京城派来的钦差卢象升,三人共同打理蓟镇事务。
日常军务由刘渠、满桂主理;民政与清查事宜,则由卢象升总领。”
“刘渠、满桂,再加一个卢象升?”
杨涟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名字,心中飞快盘算起来。
刘渠在蓟镇任职多年,为人圆滑,此前整顿贪腐时虽未牵涉到他,却也常因“怕得罪人”而推诿事务,让他独挑大梁,杨涟实在不放心。
满桂倒是个勇将,可他终究是武将出身,处理民政、清丈田地这类细致活儿,怕是力不从心。
这么算来,真正能扛事的,反倒是那个陌生的“卢象升”。
杨涟眉头微蹙,看向王承恩,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卢象升?此人杨某从未听闻,不知是何出身,有何履历?蓟镇如今百废待兴,可经不起生手折腾。”
“都堂有所不知,这位卢象升,是今年庚申科的榜眼。”
王承恩笑着解释:“虽刚入仕途不久,却在京城任职时便以敢言、务实闻名,陛下颇为赏识,此次特意派他来蓟镇,便是看中他的才干。”
“今年的榜眼?”
杨涟闻言,着实愣了一下,眼中的疑惑更甚,甚至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担忧。
“天使莫怪在下直言,蓟镇之事繁杂,涉及军务、民政、清查贪腐诸多方面,绝非纸上谈兵之事。
一个刚中榜眼的进士,怕是连地方事务的门道都没摸清,怎能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一个‘黄口小儿’?”
在他看来,科举出身的后起之秀虽有学识,却多缺乏地方历练,处理蓟镇这种积弊深重的边镇事务,很容易犯“书生意气”的毛病,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乱子。
王承恩听出他的担忧,却并未反驳,只是轻轻一笑。
“都堂的顾虑,咱家明白。可陛下既有此安排,自有他的考量。或许,明日见了卢象升,会给都堂带来惊喜呢?
眼下君命已下,都堂只需安心前往辽东,蓟镇之事,陛下自会盯着。”
杨涟沉默了片刻,望着案上那迭写满批注的文书,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也知道君命难违。
哎~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既如此,杨某便不多言了。只盼接手之人能尽心,莫负了陛下的信任,也莫负了蓟镇军民这一个月的苦熬。”
“既如此,都堂好生歇息罢。”
王承恩与李鸿基皆退去歇息。
然而。
杨涟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这一夜,他几乎未眠。
杨涟将蓟镇的大小事务梳理成册,从清丈田地的隐情到新兵训练的要点,甚至连哪个乡绅最是难缠、哪个吏员最为可靠,都一一标注清楚。
直忙到天快亮时,才将那本厚厚的“蓟镇事务手札”封好,准备交给接手之人。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