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别说复仇明军,大金能不能保住眼下的疆土,都是未知数。
黄台吉眼神灼灼地看向阿济格,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他的心思:“十二弟,你觉得,若父汗百年之后,这汗位,我们几兄弟中谁最合适当?”
这一问,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房中的沉寂。
谁坐?
阿济格心中猛地一跳。
要说他没动过心思,那是假的。他是父汗的第十二子,手握部分镶白旗兵权,论资历虽不及代善、莽古尔泰、黄台吉,却也比年幼的多尔衮更有分量。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性情急躁,谋略不足,羽翼远未丰满。
真要争起来,根本不是代善、黄台吉、莽古尔泰的对手。
既然争不得,便只能选边站。
扶持一人上位,若事成,自己作为从龙之臣,前途定然无量,权势滔天也未可知。
但这步棋风险极大,一旦押错了宝,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其实,对他们这些皇子而言,最稳妥的莫过于保持中立。
谁最终胜出,便依附谁,虽难掌大权,却能保全身家。
可黄台吉此刻的问话,分明是在逼他表态,没有中立的余地。
阿济格沉默了许久,帐内烛火的影子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想起代善的优柔寡断,当年因与父汗的大妃有染,早已失了储君之望。
又想起莽古尔泰的残暴嗜杀,动辄屠城,失尽人心。
再看看眼前的黄台吉。
运筹帷幄,心思缜密,沈阳城下虽未破城,却也展现了惊人的韧性与谋略。
“谁能让大金强大,谁就该做大汗。”
阿济格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
他抬起头,迎上黄台吉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比起二阿哥与五阿哥,八哥你,更适合坐这个汗位。”
中立换不来权势,他索性赌一把。
富贵险中求,自古皆然。
黄台吉脸上瞬间绽开喜色,眼中的锐利化为真切的暖意。
他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阿济格的肩膀:“好!十二弟能信得过我,便是我黄台吉的福气!”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我兄弟同心,何愁大事不成?父汗创下的基业,绝不能毁在我们手里!总有一日,我们要踏平沈阳,攻破山海关,入主中原,让大金再次伟大,让女真的旗帜插遍天下!到那时,你我兄弟同享这万里江山!”
阿济格看着黄台吉眼中燃烧的野心,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血。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弟愿效犬马之劳!”
“起来,起来!”
黄台吉连忙将他扶起,两人相视一笑,帐内的凝重一扫而空,只剩下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窗外,李永芳家眷的惨叫声早已平息,抚顺城的夜色依旧深沉。
但这房中,却仿佛有一簇新的火焰被点燃。
那是属于权力的火焰,带着灼人的温度。
汗位之争的序幕,在这一刻,悄然拉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