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之前,这些残破的防线,就是他们唯一的缓冲。
“传令下去,”
熊廷弼转身对参将道:“让各堡寨加派哨探,一旦发现敌军主力,立刻点燃烽火。另外,催工部把最后一批木料赶紧运上来,哪怕用人力扛,也要把北门外的壕沟挖通!”
“是!”参将抱拳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援辽总兵官陈策一直站在熊廷弼身后,此刻他侧头看向身旁的熊廷弼,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经略公,这几日建奴的探骑越来越勤了,昨日竟摸到了城南的教场附近,依末将看,他们怕是要动手了。”
熊廷弼缓缓转过身,他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微微颤动,眼神却亮得惊人,扫过城外旷野上零星的黑点,淡淡开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是而已。”
“咱们吃着皇粮,领着陛下的赏赐,守土抗敌本就是分内之事。况且,如今的情形与往日不同了,建奴并非不可战胜。”
陈策的眉头动了动,显然被这话触动了。
熊廷弼的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十方寺堡的位置。
“刘兴祚与戚金不过是押送粮草途中偶遇敌军,便能在十方寺堡打出那样一场胜仗,斩敌一千七百余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只要战法得当,士卒用命,这些所谓的‘满洲铁骑’,也不过是些能砍能杀的凡人罢了。”
对于此语,陈策赞同,但有人却不以为然。
沈阳总兵贺世贤抱着胳膊站在垛口边,他脸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服。
当初建奴围攻大板城,林丹汗求援时,他曾主动请命率骑兵护送粮草,既能解林丹汗之围,又能寻机与建奴决战。
可熊廷弼当时以“沈阳城防要紧”为由,驳回了他的请求。
如今倒好,功劳全让刘兴祚和戚金占了去。
贺世贤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论骑兵战法,他贺世贤在辽东征战十余年,什么样的硬仗没打过?
若是换了他去十方寺堡,未必会比那两人差,说不定还能活捉几个后金的贝勒!
当然,心中不服,他可不敢表现在熊廷弼面前。
毕竟,熊廷弼现在可是辽东一把手。
他要想立功,可避不开这位辽东经略使大人。
“经略公说得是!建奴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哪禁得住我军雷霆一击?”
贺世贤缓缓走来,眼神闪烁不定。
“依末将看,不如集中城里的五千骑兵、三万步卒,趁建奴还在抚顺磨蹭,直接杀过去!凭着咱们新得的那些火器,定能一战击溃他们,顺势收复抚顺、铁岭、开原,把这些年丢的土地全拿回来!”
城头上的风卷着旗帜,发出猎猎的声响,贺世贤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连远处操练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偷偷往这边望来。
“不可小觑建奴!”
熊廷弼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刀,狠狠瞪向贺世贤。
“胜了两场,就敢说建奴不堪一击?你忘了上个月浑河岸边的血战了?”
贺世贤被这声怒喝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
他心里虽不服气,却不敢再与熊廷弼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