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我还有两匹马,你先照看著,过两天会有人来领。”夏月补充道。
不一会儿,小伙计就找来人和车,將尚睿抬上了车,还不忘记將烘乾的衣服一併递给她。
小伙计又说:“这位大哥接了姑娘你的活儿,你跟他指路就好了。”
夏月隨著小伙计的话打量了一下那车夫,十分精壮的一个中年汉子,长相却不怎么舒服,特別是小伙计將尚睿的衣服交给她的时候,他看到那枚毫无瑕疵的白玉腰扣时,眼睛都亮了。
她留了个心眼,问小伙计:“这大哥不是你们店里的吗?”要是开店做正经生意的,她倒是不怕。
小伙计答:“我们店里的马车是送货的,怕你们坐著不合適。这大哥经常来这里打酒,听说我们找车,他就说他有。不过您放心,车钱掌柜的已经付了。”
自从王淦的事情后,她对这些细枝末节很敏感,胆子变得十分小。
一时间,她有些犹豫。
夏月打量了一下车里的尚睿,本想著叫车夫把他送进城去,她半路上和他分道扬鑣,这下子怕是不行了。留他一个人,对方万一起了什么歹心,他恐怕只能任人宰割了。
她看了看小伙计还给她的那根切残的金簪,欲哭无泪。掌柜大概觉得簪子精致,缺了哪里都不好,乾脆將簪杆给去了,剩一个簪头给她,拿来防身肯定是不行了。
她將尚睿留在车上先托给小伙计照看,藉口说自己要出恭,趁机进了厨房要了一把小刀藏在身上,隨后才上了车。
姚创远远盯著她这样折腾,心情倒是复杂了起来。
尚睿的身量有些长,那马车压根不够他平躺著,只好斜靠著坐。可是,这马车轮子做得十分简陋,那车夫赶车的技术也不怎么样,车厢里又顛又晃,他的头不停地磕在侧面的木板上。夏月在旁边都看著心惊,別到最后脑子不是烧坏的,而是磕糊涂的就不好了,急忙將他的头揽在怀里。
他的头依旧热得滚烫,眼睛紧紧地闭著,嘴唇因为发烧显得丰润鲜红。
她很怕身边人这样不止不休地发烧。当年,子瑾就是这样將耳朵烧坏的,她自小就留下这个阴影,至今心有余悸。
夏月幽幽地嘆著气,又將盖在他额头上的湿帕子换了一面。
可是他实在太烫了,连那冰凉的帕子也被烘得暖和,车上没有水,只能將帕子放在风里凉一凉,再贴上去。
车窗帘子没敢放下,她一直紧张地盯著车外面,就怕车夫將他们拖到什么荒郊野外的,她不禁摸了一下身后藏著的那把刀,確定还在那里后,稍微心安了些,又將尚睿的手拢在手心里哈气。
如此反覆很多遍。
他们骑著快马出来没什么知觉,心情又轻鬆,哪想回去的路程却那样漫长。
她久久地绷著神经,眼看著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去,最后混沌一片。
忽然,怀里的人动了一下,迷迷糊糊中还冒了一句:“朕要喝水。”
高热烧得他嗓子都哑了七八分,语音呢喃,她只听清楚后面那个“水”字,便说:“忘记备水了,你只有忍一忍。”
朦朧中听见这个声音,尚睿一个激灵,神志清醒了大半,顿时察觉自己失言,目光狐疑地审视了四周一遍,须臾,又闭上眼睛。
夏月本以为他醒了,想著他们如此曖昧地依偎著,十分尷尬,鼓起勇气垂脸打量他,却发现他压根没睁眼,以为他大概还在梦中说胡话,於是又將额前的帕子翻了个面。
而后,又將他一双冰凉的手揉搓了起来。
尚睿合著双眼,有些捨不得睁开。
一路上相安无事,夏月放下心来。
进城后,她放开尚睿,挑开前面的门帘,给车夫指路,直接去了李季府上。
到了李府门口,她客气地请车夫去叫门,自己又回身一看,发现他已经醒了,直直地坐在车里。
她看著他,不知这中间的经歷从何说起,嘴唇翕动,正要说话,却被匆匆而来的门房打断。
李季得了消息,脸色都变了,从府里迎了出来。
尚睿却撑著头,自己揭了马车的竹帘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