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所以外面的光线一点儿也透不进来。
写意醒来时,他已不在旁边,可是被子上、枕头上全残留著他的气息。他似乎从不用香水,连抽菸喝酒以后都將自己洗得乾乾净净,所以身上没有什么厚重的味道。
可是,她仍然对他的气味很敏感。
她坐起来挠了挠头,然后下了楼,却不见人,正好楼梯旁的书房门开著,里面有响动,她以为他在书房里,便轻轻走了进去。
没有人,只是那只恶猫在自己撕咬著一个小皮球,那皮球內部似乎装著几个铃鐺,被它翻来翻去地弄出响动。它似乎很不解皮球为什么会有声音,於是便用爪子来回地刨来刨去。
写意不禁环视了一下书房的四周,陈设很简单,只是那张书桌她太喜欢,超级大,而且像个书案一样古色古香的。
应该说整个书房和外面其他屋子的格调不一样,所有器物都有些古风。
左边的储物架上整整齐齐地收藏著一些篆刻的工具,还有一些章料。
厉择良居然也有些这么閒散雅致的爱好。她细细一看,那些石料都是没有刻过的,大概成品都被收起来放在某个地方了。
书桌一角的镇纸镇著一沓抄好的毛笔小楷。她移开镇纸,將那些两尺的宣纸拿起来,看了看。她只见过他签在文件上的钢笔字,没想到他写的毛笔也一样漂亮。
一张一张,有些写得潦草,有些写得狂放,还有一些大概写时心平气和,所以看起来中规中矩。可惜,她天生略微崇洋,不太会欣赏这么传统的东西。
她打算將东西重新放回去,就在这时,一张纸从那沓宣纸的底部落下来,大概是长期压在一起,粘在一起了。
她拾起来,上面淡淡地写了四句话: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丝断愁华年。
对月行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纸好像以前被迭起来过,只是后来又被外力覆平了。字跡依然和刚才那些纸上的一样,是厉择良的字跡。而且那宣纸似乎被放了好多年,纸边已经泛黄。只是旁边,另一个人的手斜斜歪歪地加了一行蓝色的原子笔字跡上去。
阿衍啊,阿衍。
短短的五个字,加在两行美丽的诗句旁边,有点恶作剧的味道。
这首诗她依稀知道,只是她背诗就像她记人家的名字一样,只记得人家叫王什么华,郭文什么的,仅仅是一些片段,並不能这样逐字地念出来。
阿衍……写意在嘴里默默地念叨这两个字。
“你看什么呢?”厉择良的声音从背后的门外传来。
写意立刻转身,將手中的东西背在身后。
“你居然会用毛笔?”她眨了眨眼。
“是中国人都该会用。”
“摆设也古典。”写意又环视四周后,下了个定义,“听他们说你的名字有来歷,叫良什么择而侍……”这当然也是听八卦得来的,可是她憋了半天也没將那句话说顺。
他瞥了她一眼:“良禽择木而棲,贤臣择主而侍。”
转过身离开后,又说:“早饭在桌子上,你再不吃,季英松都要到了。”
她出书房之前,偷偷地將那张纸折成豆腐乾大小,藏在袖子里。
客厅里的他又在习惯性地看早报,全身上下已经穿戴整齐,还將早饭做妥,看来这人的心情还算不错。
厉择良刚到公司,就见薛其归在办公室等他。
“怎么了?”他问。
“东正那边过来的传真。”薛其归说。
厉择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要让我们先垫资?”
“是的,让我们先垫资,然后他们后期跟上。”薛其归为难地说。
厉择良十指交握,撑在桌面支住下巴,蹙眉想了想:“你们先做个投资的方案和预算出来,考虑下垫资的可行性,暂时不答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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