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义偷偷瞄了一眼人群,确认今日的同僚不像昨天那样眼神火热,似乎要吃掉自己一样,心里松了口气。
他一边与同僚拱手致意,一边来到了杜如晦身旁。
“杜公,今日去刑部吗?”刘树义询问。
杜如晦摇头:“河北道又有一些新的情况,接下来我要去见陛下,便不去刑部了。”
“河北道?”刘树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可是计划出现了什么变故?”
因息王旧部的处置计划就是刘树义提出的,所以杜如晦也没有隐瞒刘树义,他说道:“计划进展很是顺利,我们现在已经基本上将本就没有多少谋逆心思的人拉拢了过来,同时也离间了那些野心较大的人,现在河北道的官员,彼此之间意见很大,短时间内无法拧成一股绳。”
“既然计划顺利,那新的情况是指?”刘树义好奇。
杜如晦深邃的眸子直视刘树义,沉声道:“自称息王庶孽的人,出现了,且抵达了河北道。”
刘树义眼中精芒顿时一闪。
息王庶孽最初是在石碑案里出现的,由浮生楼的商州刺史张绪利用前刑部郎中万荣,想要借万荣之口,让朝廷和天下万民知晓李建成还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
从而坐实这名私生子的身份,由这个私生子在河北道掀起波澜。
因李世民与李建成的情况,无论李世民是否否认这个私生子的身份,最后都会让其身份更加真实,因此刘树义在破解了饷银案的真相后,给李世民等人提了一个解决办法。
如果这名私生子真的出现了,那就由李世民秘密伪造一批私生子,让他们也公然宣称自己是息王庶孽,并且做一些让百姓厌恶之事,从而抹黑息王庶孽的形象,之后各地官府将其抓捕,公开审理时,让他们主动说自己是假的,只是听闻陛下仁厚,愿意宽待手足后人,这才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通过这样的方式,既能提升李世民仁厚的形象,也能在百姓和官员心中刻下一个印象……那就是自称息王庶孽的人,都是假的,以此来解决息王庶孽可能带来的危机。
只是在石碑案之后,就再也没有息王庶孽的消息,以至于刘树义以为浮生楼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
没成想,在这时,息王庶孽竟是真的出现了,且已经到了河北道。
他说道:“息王庶孽去了哪座城池?可曾查出他想干什么?”
杜如晦摇头:“我们在河北道已经招揽的官员告诉我们,他们听到了息王庶孽抵达河北道的风声,还说那个息王庶孽有意将他们召集起来,但这个息王庶孽目前具体身在何处,是否真的有这个打算,他们也不敢确定。”
刘树义挑了下眉,道:“先放出风声看看各人反应?”
“我觉得是这样。”杜如晦点头:“如果多数官员表露期待,或者流露出愿意继续追随息王后人的想法,这个隐藏的息王庶孽可能会直接露面,聚拢势力,如果多数官员表现抗拒,那他可能会比那老鼠藏得更深。”
刘树义面露沉思,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杜如晦抬头看着一望无云的湛蓝苍穹,沉声道:“先按你之前的计划,搅浑息王庶孽身份的浑水,让这个息王庶孽的身份不确定起来,让那些本就摇摆的中间派更加迟疑。”
“同时想办法揪出这个息王庶孽,他一日不除,对朝廷来说,就一日有威胁。”
刘树义想了想,道:“其实是否除掉这个息王庶孽,并不重要,就算除掉了这一个,息王旧部或者浮生楼愿意,还可以再造另一个息王庶孽……”
“我们需要做的,是即便真的有息王庶孽,息王旧部也不敢相信,不敢去跟随。”
杜如晦眸光一闪,幽深的眸子与刘树义对视:“你的意思是说?”
刘树义嘴角勾起,意味深长道:“何不借此机会,坑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一把?”
杜如晦似有所悟,他直接道:“说说看。”
刘树义笑道:“这个所谓的息王庶孽不是藏得很深吗?那好……他就不要出现了,我们找个人,替他现身!”
“反正息王庶孽长什么样,谁也不清楚,河北道那些息王旧部也根本不认识息王庶孽,既然他们没见过息王庶孽,那自然是谁站出来就是谁。”
“而且对于有野心的息王旧部来说,息王庶孽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这样一个代表‘正统’的旗帜,所以只要我们安排的息王庶孽,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自然会愿意承认。”
“他们承认了,那后面的事,相信不用我说,杜公也能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个息王庶孽,狠狠地坑他们一次,让这些有野心的息王旧部狠狠地摔一跤,甚至再也爬不起来。”
“这样的话,相信他们对息王庶孽四个字,会生出心理阴影,以后谁若再说自己是息王旧部,再想聚拢他们,想起这次的跟头,或许根本不用我们再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想弄死那个家伙。”
杜如晦听着刘树义的话,幽深的眼眸不由发亮。
虽然刘树义的计划还很粗浅,但不能不说,思路十分独特,为他打开了一条未曾想过的道路。
而且有息王庶孽前期放出风声的铺垫,朝廷安排的人,甚至都不用再做什么准备,直接站出来便可……这就相当于那个息王庶孽为朝廷的人铺好了路。
届时哪怕这个息王庶孽再站出来,朝廷安排的人也可以反咬那人一口,说那人是朝廷安排的贼人,为的是阻挠他们的大业……
在两个息王庶孽都现身的情况下,谁更早出现,谁的优势就更大,毕竟谁能想到,假的人会胆子那么大先出现,而真正的人反而躲躲藏藏?
到那时,或许根本不用朝廷做什么,那些有野心的息王旧部就会将那个息王庶孽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