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魏杉直身跪着。
“道人曾说,游魂入体,难免动荡有损。”
魏杉轻捏胡须,娓娓道来,“听闻昨夜娘娘突发急症,不知现下安好否?”
赫连烬斜靠在太师椅内,语气听不出情绪,“不曾。”
“游魂动荡损人身体,若不及时稳固魂魄,恐怕娘娘命不久矣。”
“可有暂缓之法?”
魏杉跪拜,起身取来符箓呈上,“贫道早算得娘娘今夜凶险,特备此物献给陛下。”
符箓上尽是张牙舞爪的篆文,赫连烬扫了一眼。
“将此符箓燃后置于黄酒中叫娘娘服下,一个时辰内莫要旁人近身,此间惊险便尽数消了。”
赫连烬似笑非笑,不曾接过也不曾挥退,只盯着魏杉。
魏杉与那冰冷的眼神对上,手上抖了一下,连忙垂下头上前,将符箓置于桌案上。
“朕得皇后,魏道人有大功劳,朕要赏你。”
魏杉推拒,“贫道不敢受。”
大殿内相谈甚欢,是以魏杉走出大殿时嘴角勾了笑。
薛桂看了他一眼,埋头往殿内走去。
皇帝不曾抬眼看他。
一刻钟后才从奏折上移开视线,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薛桂,“端来。”
药碗被恭恭敬敬放于桌案上,碗旁是那张明黄色符箓。
黑色药汁浓稠,气味苦涩,薛桂端了这许久,被呛得鼻间阵阵发痛。
不知皇帝这些年病情如何,听闻他悼念亡妻到了癫狂的地步,每每头痛欲裂便要饮下一碗苦药。
薛桂心中啧啧两声。
疯了才好,疯子才好控制。
正想着,赫连烬伸手,却不是喝药,而是取了碗边符箓。
他将纸片置于烛火下,旺盛燃烧的符箓冒着蓝绿色幽光,映在他眼睛里,阴森可怖。
薛桂呼吸一滞。
火焰窜起又落下,最终只剩下一串黏连着的灰烬,被扔入药碗中,很快便和黑糊糊的药汁融为一体。
“喝。”
薛桂被这一声吓得后退一步,不可置信抬起头,看见皇帝正睨着自己。
“奴,奴不敢!”
赫连烬起身,语气轻松,像是在与人谈论天气,“朕赏你。”
薛桂肝胆俱裂,连连后退,直到再无退路。
赫连烬端着药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看着跌坐在地抖作一团涕泗横流的薛桂。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团烂肉。
薛桂被扯住头发,被迫着仰起头,紧接着一碗浓苦药汁灌入喉咙,口鼻呛了几下,却连咳嗽的机会都没有,他被赫连烬甩开,结结实实砸在了墙壁上。
这一下砸的,他将口中药汁不慎咽下,干呕却不得吐出任何东西。
不能喝!不能喝!
但是已经太晚了,薛桂腹中灼烫,一阵阵剧痛如惊涛拍岸。
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手指蜷曲腿脚僵直,身体扭曲在地上,挣扎着仰起头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