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您还是和我一起走吧,我在省城认识更好的医师,一定能治好您的眼睛。”
“阿娘就不去了,阿娘要是走了,你阿耶一个人会害怕。你阿耶那个人看着人高马大,其实胆小得很,怕黑。”
她说的“阿耶”,是屋子后头那座孤零零的坟。
萧野不大理解这种情感,人都没了,还死守在这儿有何意义。当然也不会问。就像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妇人,她的儿子如今也埋在那座孤坟旁边。
享年二十。
时辰已经不早了,他站起身,“我去省城办些事,过些日子就回来。”
妇人没想到他那么急,“攸儿你等等,阿娘还有东西给你!”
她拄拐棍走到墙角的一口大箱子里,在里头摸索了好一会儿,摸出了一个旧蓝布包裹。
她动作熟练地解开包袱。
是两双崭新的布鞋,鞋子很小,比他的手掌相差无几。
鞋子下面是一套料子有些粗糙,但阵脚细密的月白色圆领衣袍。
“外面的鞋卖得再好,也没有亲娘纳的鞋子舒服,男人走四方,一双好鞋很要紧,也不会让人瞧不起……”
妇人说着说着,嗓子哽住,又赶紧拿袖子拭了拭眼角,把包裹递给他:“办完事儿早些回来,阿娘在家等你。”
萧野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来。
“天黑,别送了。”他丢下句话,低头出了屋子。
拴在梨树下的枣红色高头大马一见主人出来,兴奋地用蹄子刨地,打破了寂静的夜。
萧野把包裹随手侧挂在马鞍上,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
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悬挂在树梢。
逢春抱着小黄,在陆攸家院门外徘徊。
她刚才跑得太急,出了一身的汗,此刻寒风一吹,冷得浑身直打颤,只想找个温暖的屋子避一避风,吃一口热乎的暖暖胃,好饿。
可她想到那个眼神陌生的陆攸,一时之间不敢上前敲门。
她本就怕他,更何况还是揣那样的目的。
他们两母子会不会嫌她这个人一点儿都不知羞?
陆大娘应该不会,她一向最喜欢她。可陆攸就不一定了,万一——
算了,不管了!
就算被嫌弃,她也得试一试!
她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抬手刚要敲门,院门突然开了,一匹高头大马赫然映入眼帘。
怀里的小黄立刻昂头站了起来,冲着那匹马吠叫不止。
马儿嘶鸣一声,打了个响鼻,显然被激怒。一时之间,整条村子的狗都吠叫起来,那声音让逢春慌乱不已。
“阿黄乖,”逢春手忙脚乱地抱紧阿黄,看向马背上一身黑衣,皮肤过分冷白,眉眼英气逼人的年轻男人,结结巴巴叫了一声“陆攸哥哥好”。
萧野一眼就认出她来。
正是妇人口中那个心底善良,长相漂亮乖巧的姑娘,亦是好友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