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和脸色一白,瞬间不说话了。
肖靳言低低啧了声,接过话头,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那个‘黑盒子’,象征着王秀珍已经死去的‘子宫’。”
“抓着你不放的冰冷弱小的东西……就是她没能出生的孩子。”
“而你的梦……是对你,也是对我们的一种暗示。”
“你听到的那些混乱的外界声音,或许就是当时外界真实发生的事情——”
“老太婆的咒骂,男人的懦弱,甚至……姐姐们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可能存在的某种不满或议论。”
这个推论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张春和混沌的思绪,将他之前所有的恐惧和猜测都引向了一个更悲哀、更诡异的方向。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梦里的禁锢感、窒息感,还有那只冰冷小手的触感……
如果那象征的是子宫和未出生的胎儿……
“那……那手印……”
张春和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右手腕,那圈小小的乌青指印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
“难道……难道真是那个没出生的……”
“是‘心门’力量的具象化。”
肖靳言打断了他的猜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你的梦境,或者说你的意识,无意中触及到了这个‘心门’最核心的创伤之一,所以才会留下这种近乎实体的印记。”
“它既是在提醒我们这个关键信息,某种程度上,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加深恐惧,误导我们。”
宿珩想起了自己那个同样指向过去的梦境,梦中王秀珍捂着脸,在老太婆的咒骂声中痛苦哭诉的话语——
[我明明……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我真的……]
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在为后来可能发生的煤气事件辩解,更像是在为失去那个腹中的孩子而辩解,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她在哭诉,她已经很小心地保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了,但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流产。”
宿珩清晰地说出这个词。
“结合那张全家福,王秀珍当时是怀着孕的,而且很可能,她知道自己怀的是个男孩。”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在孩子流产后,老太婆会变本加厉地用“生不出儿子”这种话来戳她的心窝子——
因为这家人曾经有过希望,最终却化为泡影,这种失望和怨恨只会更深。
“所以王秀珍……是因为流产了那个盼望已久的儿子,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才如此绝望。”
宿珩按着眉心,给出了判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看着肖靳言,说:“基本可以确定,这扇‘心门’的主人,就是王秀珍。她绝望的根源,至少有一半,来自这个未能出生的儿子。”
肖靳言摸着下巴,脑中飞快将之前的线索全都串联起来。
这也就解释了那个小男孩的存在。
他不是什么外来的孤魂野鬼,也不是什么恶鬼。
他是王秀珍在极度的渴望、失望和痛苦中,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存在于她精神世界里的‘儿子’,一个她失去的孩子的替代品。
所以老太婆和男人才看不到他,或者说完全无视他。
因为在他们的现实里,这个儿子根本没能出生,只是一个短暂的希望,然后就没了。
而王秀珍自己,可能也处于一种半清醒半混沌的矛盾状态。
她时而沉浸在拥有儿子的臆想中,时而又被残酷的现实拉扯。
她表面上‘看不见’这个男孩,行为举止也像忽略他一样,但潜意识里又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才会默许女儿们留下剩饭……那是留给她那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儿子’的。
所有的线索,至此似乎都开始指向同一个悲剧的核心。
张春和目瞪口呆听着两人的分析,脊背发凉,感觉脑子像一团浆糊,有点转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