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后退了一步,呆在那里。有趣的是,他在原地保持站姿至少四五秒钟,轻轻晃动着,然后,砰一声倒在了地毯上。
他倒下去时的巨震和小桌子被撞翻的噪音,使她从失神中惊醒过来。她慢慢地恢复了平静,觉得身体很冷,对周围的一切很吃惊。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眼睛眨巴着注视他的尸体,双手还紧紧攥着那块滑稽的肉。
就这样,她告诉自己,是我把他杀了。
现在,她的头脑一下子变得非常清醒——这简直不敢想象。她开始快速思考,作为一名侦探的妻子,她很清楚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惩罚。不过没关系,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实际上,这种结局反而成为她的一种解脱方式。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的孩子怎么办?法律怎么处决肚子里有孩子的杀人犯?莫非把他们母子两个都处决掉?还是要等到第十个月孩子生下来后再处决她?他们会怎么做呢?
玛丽·马勒尼对这些茫然不知。当然,她也不打算亲自尝试一下。
她把羊肉拿到厨房,放进平底锅里,打开高处的烤箱,将它放了进去。然后她洗了一下手,跑到楼上的卧室。她在镜子前面坐了下来,理了理蓬乱的头发,用手在双唇和脸上又拍又按。她试着露个笑脸,但是个相当古怪的笑脸。于是她又试了试。
“你好,塞姆,”她异常兴奋地大着嗓门说。
这声音听起来一样怪异。
“塞姆,请给我来一些土豆。对了,我还想要一听豌豆。”
这样说好多了。现在,她的笑脸和声音比较自然了。
她反复练习了几遍。然后跑下楼,拿起外套,从后门出去了。她穿过花园,一直来到大街上。
时间不到六点,杂货店的灯还亮着。
“你好,塞姆。”她高兴地说,朝柜台后面的男人堆起了笑脸。
“哎呀,晚上好,马勒尼夫人。最近还好吧?”
“嗯,请给我来一些土豆。对了,我还想要一听豌豆。”
柜台男人转过身,伸手取背后架子上的豌豆。
“帕特里克觉得很累,今晚不想出去吃了,”她告诉他说,“一般情况下,我们星期四都要到外面吃的,这你也知道。现在好了,他把我逮了个正着,家里一点蔬菜都没有。”
“要不再来点肉怎么样,马勒尼夫人?”
“不用了,家里还有肉,谢谢,我有一条非常棒的羔羊腿,冻在冰箱里呢。”
“哦,这样啊。”
“我不大喜欢烧冻的东西,塞姆,不过这次我倒想试试。你觉得这个主意怎样?”
“就我个人而言,”店家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你要爱达荷土豆吗?”
“嗯,没错,这个挺好的,要两个。”
“还要点别的什么吗?”店家歪着头,愉快地望着她。“然后呢?您想饭后为他准备点什么?”
“这个——你觉得呢,有什么好建议吗,塞姆?”
男人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店铺。“一大块鲜美的奶酪蛋糕怎么样?我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好极了,”她说道,“他是爱吃奶酪蛋糕。”
店主把东西包起来,她付完钱,露出平生最灿烂的一个微笑,说,“谢谢你,塞姆,晚安。”
“晚安,马勒尼夫人。欢迎下次再来。”
现在,她急匆匆地往家里赶时,不时地对自己说话,安慰自己,说是在回家的路上,要回家陪丈夫,因为丈夫正等着她回去做晚饭呢。她要努力把晚饭做好,尽最大的可能把饭菜做得香喷可口,好让累了一天的丈夫美美地吃一顿。如果她推开门意外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也许是悲伤的事情,或者是可怕的事情,那么,她理所当然会被吓着,她会由于内心悲伤和恐惧而疯掉。提醒你一下,她不期望发现任何事。她仅仅是在外面买了些蔬菜,然后回到家里。这就是说,在星期四的晚上,帕特里克·马勒尼夫人在外面买了些蔬菜,然后回到家里,想为她的丈夫做一顿晚饭。
就这么定了,她暗自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妥当地处理一下,然后顺其自然。一切完全按照往常进行,根本没必要伪装。
因此,当她穿过后门走进厨房时,她还轻松地哼着小曲儿,笑着。
“帕特里克!”她大声喊着,“亲爱的,你还好吗?”
她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径直往客厅走去。当她看见丈夫躺在地上,两条腿弯曲着,一只胳膊畸形地被压在身体下面时,真是被吓了一跳。所有往日的爱,以及她对他的眷恋之情,此时此刻都在她心里翻涌起来。于是,她来到他尸体旁边,靠着他跪了下来,昏天黑地哭了起来,哭声那么真切,撕心裂肺。她很容易做到这一点,没有必要伪装。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打算打个电话。她知道警察局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那边的男子回话时,她叫了起来:“快!快来啊!帕特里克死了!”
“您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