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戟平原上的动员,远不止士兵的聚集那么简单。
它牵动著整个大陆的经济流通、粮草调配、兵器铸造与外交算计。
每一面旌旗的插下,都意味著新一轮的消耗与赌注;每一支军队的到达,都在將战爭的天平逐次向某一边压下。
但无论旁人如何算计,事实是,赤戟平原的战火已经被点燃。
数十万大军的集结,意味著这片平原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每一座丘陵,都將被鲜血染红。
赤戟平原上,无边的营火延伸到天际。
兽人大军七万余人已经在此驻扎数日。
铁鬃氏族的战士们占据正面营地,燃骨与荒祭氏族在后方设立了祭坛,白骨堆积如山,血液被泼洒在石阵之间,火焰日夜不熄。
枯木氏族则集中人手伐木、建造,劈出的木材堆在平原边缘,被削成巨大的木板与长杆,撞城车与投石器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庞大的攻城塔也已经初具雏形。
火斧氏族的狼骑兵在外缘来回驰骋,白日扬起漫天尘沙,夜晚仍能听见悠长的狼豪。
鼓声昼夜不停,低沉的节奏迴荡在平原上,压得人胸口发闷。
每一次鼓点,兽人营地內的战士便齐声吼叫,巨斧、战锤砸击在地,声浪滚滚传向远方。
而在平原的另一侧,加伦要塞巍然佇立。
新近翻修的城墙高耸,石块叠砌紧密,厚度远超寻常要塞。
城头安置著重弩、火炮与投石机,火油与滚木整齐排列,守军的號角与旗帜在风中猎猎。
加伦要塞虽经扩建,城池比旧时宏大许多,但如果要安置六万余名士兵,仍旧显得捉襟见肘,终究还是难以完全容纳得下。
只有约两万精锐驻守於城中,他们大多来自瓦伦西亚第一军团与德萨拉的几大骑土团,以及少量装备了火炮与火枪的部队。
余下的四万余人则散布在要塞周围,按地势修建营垒。
壕沟豌蜓环绕,木柵与拒马重重叠起,营火连片燃烧。
远远望去,仿佛在要塞外又筑起了一座更大的外城。
白昼里,平原上的人类营地始终在运作:士兵们劈柴煮粥,修木柵,牵著马在壕沟边饮水。
补给车在泥地上艰难碾行,哎呀作响。
夜幕降临时,火把与营火在平原上亮起,一眼望不到尽头,宛如星河落在大地。
城楼上,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卡洛立於风中,披风猎猎,注视著远方兽人营火。
他身边的黑锋骑土团大团长阿尔德里克低声道:
“你听,他们整夜都在敲鼓。土兵们的睡意全被吵散,怨声不断。”
卡洛没有转头,只缓缓道:“他们正等著我们先乱。若只是鼓声就能让人守不住阵脚,那便是废兵,不堪一用。”
阿尔德里克沉默片刻,目光仍落在远处火光:
“你看得清营地规模了么?我数过三编,每次都更大一圈,恐怕至少有数万兽人。他们还在往平原运木材。”
“他们在造攻城器械。”卡洛答得简短。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沉重。
从要塞的塔楼眺望出去,平原上的景象令人震撼。
兽人的旗帜一眼望不到边,每一面旗帜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战土。
沉重的战鼓声沿著风传来,像是大地在轰鸣。
哪怕尚未开战,空气中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军官们站在塔楼上,目光一动不动,谁都没有开口。
即使是最桀驁的將校,在面对这等声势时也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夜幕降临,双方营火同时燃起。
兽人的火堆像云海般翻涌,人类的营火则排得整齐有序。
两股力量之间隔著一片空地,那是未来即將血流成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