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巨大的野兽,就像从地里面钻出来的。大步地走近树林边缘,又走到灌木丛后面。很近,高高地仰着头。”
“哦,那是什么?”
“不知道,认不出是什么动物。”
“枪没打响?”
“不,我根本就没有开枪。”
“嗯,我也是……”
“而您试着用打兔子用的铅砂去打。”
“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样呢?然后它突然就不见了,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说实话有簌簌的响声,有两次甚至弄得嘎吱嘎吱地响。像是它弄出来的,但不是。有什么东西,从它那儿四处乱跑。”
瓦西里耶维奇沉默了。就在这时,我猜到了我们俩一直小声地谈论的东西。
沿着路走的时候,我用另一种眼光看这夜色。真是见鬼!这些年从来没有过。
开始冷起来了。月光洒落下来,像玻璃一样透明。但是还没有扎里瓦的动静。
大地、森林、天空全都陷入寂静。莫名其妙的寂静让我感到压抑。也许瓦西里耶维奇也是。但是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我在想:我怎么没有看见,瓦西里耶维奇看见了竟然不知道是什么。
当我们快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月亮被乌云遮住了。
在那里,扎里瓦追上了我们。它走近我,奇怪地停下来,费力地喘息。难道它不是竭力地想要说什么吗?要知道它看见了那野兽。
我把手伸向它的背部,感觉到它的肋骨严重地隆起。它的背部是湿的。我怀疑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点燃火柴,照亮自己的手——手上面都是血。
瓦西里耶维奇仔细地检查完扎里瓦,皱着眉头说:“高兴点,它不会死,只受了一点抓伤。”
我想:隐形的怪兽根本不是虚幻的爪子和獠牙!
在打谷场后面有篝火。在篝火旁,我惊奇地看见长毛的辛卡和农场的牧人——老头儿米特列依。篝火上面一片漆黑,老头儿坐在那儿,像坐在窝棚里一样。
“老大爷,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瞧吧!山羊的内脏被掏空了。看家狗也被咬死。我们充其量只是把它赶跑了。”
我和瓦西里耶维奇彼此对看一眼。
“熊!”
“狼!”
“哦,还有——狼熊!”
终于老人家说出了我们最需要的答案。
“猞猁!”
真相大白了。一下子就解释了这个夜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事实就是:在发现猞猁的踪迹后,扎里瓦就放弃了追捕兔子而去追赶猞猁。在搏斗中,猞猁抓伤了扎里瓦,然后把它凶狠的爪子藏在长满茸毛的大脚里,再悄悄地从我附近的坟丘下爬过去。只有猫才能那样悄悄地不易被发现地偷偷溜过。
在朦胧的月色下,瓦西里耶维奇也没有认出在灌木丛后的猞猁。猞猁出现在野兽出没的地方简直太意外了,我们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它。
当想到“坟墓”这个词的时候,我为这个故事感到难过和不安。如果我能想起“猞猁”这个简短的词,那么这个词就会迫使我用另一种方式看待眼前的这一切了。我就不会紧紧地盯着若隐若现的兔子的踪影,而是会留意像猫一样静悄悄溜过的黑影。
那时候,这个简单的词就会很容易变成毛茸茸的、棕色的皮毛——猞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