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办法再走一百米左右?”他对美弥子说。
“走。”
两人马上走过石桥,然后向左转,在庭园小径的路上走了大约一百米,从路旁人家的大门前渡过木板桥,片刻后再上溯河缘来到一片广阔的原野。
三四郎来到这片寂静的秋色,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头还痛不痛?刚才可能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吧?去看**人偶展的观众里有一些挺不入流的人——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女人无语。终于她抬起望着河水的双眼看三四郎。她的双眼清晰有神。三四郎看了她的眼神后安心了一半。
“谢谢,好多了。”她说。
“休息一会儿吧!”
“嗯。”
“你还能再走走吗?”
“嗯。”
“如果还走得动的话就再走走吧!这里脏脏的。那里刚好有一个适合休息的好地方。”
“嗯。”
他们来到十来米外的地方,有一座桥。三四郎大步地走上用旧木板架成不到一尺宽的桥,女人也跟在后头走过。看着在前方等待着美弥子的三四郎眼里,女人的脚步轻盈地像踩在一般的平地一样。这女人笔直地迈出率真的脚步往前走,她并没有刻意踩出女人娇嗔的步伐。就因为如此,三四郎实在没有理由把手伸出去扶她。
前方有一座稻草屋,屋檐下一片火红。走近一看,那里晒着一整片红辣椒。女人走到可以清楚分辨红色物体是辣椒的地方。
“真美!”她边说边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小草只长在河流边缘的地方,而且不绿。但美弥子完全不在意会弄脏她美丽的和服。
“要不要再走一会儿?”三四郎站着,催促似地说。
“谢谢,这样就够了。”
“你还是不舒服吗?”
“因为实在太累了。”
三四郎终于也在脏脏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美弥子和三四郎之间隔了四尺左右。他们俩的脚边有条小河。秋天水位变低,水流清浅,一只鹡鸰鸟甚至还停在露出棱角的石头上。三四郎望着流水,水渐次地混浊了。一看,原来是人们在河里洗萝卜。
美弥子的视线停在遥远的彼方。远方是一片广阔的稻田,稻田的尽头是森林,森林的上方是天空。天空的颜色慢慢地变化。
在单调而清澄的天空中,出现了几道颜色。透明澄澈的蓝底渐次转淡消失。白色的云朵沉甸甸地挂在上头,交迭的部分流泄。底色从哪里消失,云朵在哪里形成,完全无从得知。在这慵懒的天空中,一整片安谧的色彩高挂其中。
“天空的颜色变浊了。”美弥子说。
三四郎将视线从河流中抽离,抬头望天。他并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天空。仔细一看,除了用“天空变浊”这句话来形容外,实在没有其他词可以形容这片天空的颜色。正当三四郎准备要答些什么的时候,女人又开口了。
“沉甸甸的,像大理石一样。”
美弥子抬着头,把双眼皮眯成细细一道线远望高处,接着又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向三四郎。
“看起来很像大理石吧?”她问。
“嗯,看起来是像大理石。”三四郎除了这样回答以外别无他法。女人就此沉默了。过了片刻,换三四郎开口。
“在这样的天空下,虽然心境会变沉,心情却很轻松。”
“为什么?”美弥子反问道。
对三四郎而言,并没有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她,又接着说:“这片天空像是安心梦见的景色一样。”
“好像在移动,又没什么动静耶。”美弥子又开始眺望远处的云朵。
**人偶展里招揽客人的吆喝声不时地传到两人处。
“好大声喔!”
“他们是不是从早到晚都那样喊哪?真厉害!”三四郎说完,突然想起丢下另外三人的事。本来三四郎想说什么,结果美弥子开口呼应刚刚三四郎的话:“他们在做生意嘛,就如同在观音菩萨那里的乞丐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