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各乡生员的名额难道不是固定的吗?”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王勇哥叹了口气。
王善知道“但是”马上要来了。
“但是生员有口粮,又免徭役,就算是倒贴钱的增广生,好歹也有一身襕衫。”
“县城那些大户不缺钱,就好这点面子。”
“富家子弟,从小吃肉长大,条件好的还有药膳。”
“咱们穷乡僻壤出来的孩子,和那些筋骨壮实的富家子一同参加县学的岁试,结果如何,还用多说吗?”
王善觉得自己的心情好象坐过山车。
刚才说得那么自信满满要推荐自己进县学,现在又说连争一个名额都不容易。
道理也很简单,表面上看机会均等,乡下孩子有机会和城里孩子同台竞技。
但实际上,也就只有脚下站的台子是公平的,双方背后的财力和人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有的人还没有比,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了。
“记得当初洪武十八年的时候,太祖皇帝取当世事之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亲自编着《御制大诰》,以劝善戒恶。”
老族长不知怎地触动了往事,眼中满是追忆。
“老夫是洪武三十八年生人,记得幼年的时候,不止是府、州、县,就连乡里也有塾师定期下来。”
“农闲时期,乡亲们汇集一处,诵读《御制大诰》。”
“每三年,还有塾师带乡里的子弟到京师,到礼部诵读《大诰》。”
“诵读得多,赏赐就越多。先考就是因此得到太祖皇帝的赏赐,买田置业,才有今日百亩良田。”
王勇哥说起这些,苍老双眼中似乎都在闪闪发光,可见幼年经历对这位老人来说印象多么深刻。
“太祖皇帝驾崩后,太宗皇帝因循旧制,只不过改为五年一次。”
“仁宗皇帝继位时年事已高,不到三年便去了。”
“宣宗皇帝继位时,塾师已经不再来乡下宣读《大诰》。”
“等到今上继位,哈,你去十里八乡问问,除了老夫这般年纪的人,谁还知道《大诰》?”
王勇哥依然在笑,但笑声中却多了许多无奈苍凉。
“如今的世道,有财者胜,势强者胜。”
“林有德凭什么横行霸道?不就是因为行商有钱,儿子在县学,还傍上了刘有光那个九品官吗。”
王勇哥看着王善,那种殷切的盼望让人肩膀沉重。
“王善,这县学生员,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