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仅找到了父亲,他的种种表现也必定让她起了提防之心。
巡天司和宗门为了扶持织絮的势力斗倒横玉的势力,即便人族此时出手是有利于织絮的,但她必须提防夺权以后她会继续被人族操纵。
而这个孩子捏在裴寒舟手中,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人族插手妖族大权的工具。
为了她自己的权力稳固,她会提防他,将来若她有了纯妖族的子嗣,也必定会为了那孩子的安危想尽办法处置他。
以为他会自我消解这种警告,因生母之绝情而悲痛吗?
想来,这也不是只给他看的。
裴暄之很快重新画了一幅,将画送到裴寒舟案前,低声说道:“父亲,这是她引我去梨花涧后我找到的,儿子看得一知半解,仅其表面之意就令儿子深感不安。”
裴寒舟看着那画,神色丝毫未变,许久,抬眸看了看裴暄之的神色,说道:
“你只是我的儿子,不必管她,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以后,绝不会让任何人借你的身世做文章。”
赵柴儿在老家时便游手好闲惯了。
此前因捉拿狐妖的缘故被虞家人当诱饵,从虞念处得来了一些银钱做补偿,又没了追在身后的死亡威胁,当下便彻底放松,补偿似地东游西逛,大吃大喝。
如此过了一阵儿,很快觉得这浮萍一般的日子说到底也没什么意思。
等到了永丰地界,遇上一户招赘的殷实人家,他远远瞧见过那家姑娘,心中喜欢,便赶忙置办了一套行头凑上去自荐。
因他年轻俊秀,又打扮得体面光鲜,以往斗鸡算骰时扒拉算筹、计数,又会点算盘,为人机灵,反应又快,很得为女儿招赘的梁夫人看重。
他将帮着虞家捉拿狐妖的事来低调夸耀,又拿出虞家给的有虞家字样的金锭作证。
梁夫人托在虞家做管事的同乡一打听,果真有这样的事。
梁家二老生平推崇义士,不知赵柴儿做诱饵时是如何怂包,只觉他有舍生忘死之高义,因此更是对他十分满意,格外礼遇。
虽托人往他家乡打听到了些他年少贫困,又不事生产的混子事迹,但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过分的。
不过梁家二老走南闯北有些阅历,所以向来不以低眼看人。
自来穷苦人家的孩子,年纪小,又没家人管束,眼前没出路、没前途,睁眼就是要考虑今日之饱腹,又能有多高远之志?
加之少年本性使然喜欢玩斗,散漫游荡是常事罢了。
如今长大了,没有长辈教导,不是也知道开始按着世俗的要求教化自己了吗?说明到底还是有向好之心的,不是个混材。
加之他能说会道,模样俊俏,讨得梁姑娘欢心,不久梁家二老便安排二人成了婚。
柴儿做了十来年闲汉,当年躺在老家吱吱作响的破床上做梦时,都不敢梦到自己能过上这等上有慈爱高堂,伴有聪慧好妻的安稳殷实日子。
往日种种宛如大梦一场,成家之后,他便立志成个人模样。
婚后他跟着梁姑娘学了一段日子,便被带出来跑商。
近来梁姑娘有了身孕,有批货要得急,正值中秋将近,家中三家铺子繁忙抽不出人手,便亲自与爹娘坐镇家中,遣柴儿带着一个管铺的小管事去送。
这个小管事二十出头的年纪,早些年在村学里念过点儿书,学过黄历,自诩比一般伙计管事能耐,早也有招赘进梁家的心思。
殷勤了半天,被赵柴儿摘了桃儿,心里极是不忿。
见赵柴儿一个混子闲汉越过越好,小管事眼睛滴血一般忮忌,如针芒攒扎心尖一样寝食难安。
这次他随赵柴儿去送货,路上暗中使了绊子,原本想让柴儿人车皆坠于山沟,皆未成功。
后来一盘算,车马卖了能得不少钱,交了货也有一笔货款。
不如等交了货后想办法除掉柴儿,卖了车马,拿了银钱,回去报丧,说是遭遇了强盗,车马银钱被夺,姑爷也被劫掠去了,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