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竟真被宗门发现了踪迹。
她强自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干涩至极,若一切都抛到了明处,她也暴露了该怎么办?
她忽然觉得云若梵今日来找她的行为实在讨厌,让她去打听三哥的死活,这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安危。
云若梵看着她瞬间铁青下去的脸色,知道她的想法,便继续说道:
“大哥的意思是,如今有几处暗宅管不过来,等得到了你三哥的确切消息,交给你暗中看顾,他也放心。”
他时时刻刻将云若清提到题面上,不过是因为云若清待这个妹妹不错,她小时候是大哥带过的,与他们别的兄弟比起来,多少多了些许情谊。
谭归荑闻言神色稍霁,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看着他脸上的淌着脓水的假烫伤也觉得亲和了不少,“那我去见见大哥,对了,二哥,以后少用这种烫伤之类的伪装。”
云若梵并不理会她的看法,越恶心,越能照见世人的虚伪,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谭归荑却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的看法,只不过我看着你这脸上的血脓,就想起了虞照,你这伤做的,简直与他一模一样。”
“他不怪我拉他挡魔物,是以我以前看着还会觉得有几分心疼,渐渐地,就觉得恶心了,二哥还是别沾他的晦气才是。”
云若梵平静地说道:“所以你虚伪,与世人一样,都要死,却嫌死晦气,人体脆弱到都有受伤畸形的可能,却大都不愿平常看待伤者,等到自己毁了容,断了腿脚,又想别人能正常看待自己。”
他提到了毁容,谭归荑忍不住抬手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脸上描着金丝花藤的伤处,不屑道:
“那谁不虚伪呢?二哥只以看别人的短处或鄙陋为乐,你自己呢?”
云若梵却并不因她话而动怒,依旧面色平静地说道:“我就是一面镜子,世人照进来的我都会收藏,为达目的,我都会学习。”
谭归荑问道:“那父亲呢?”
云若梵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只是字面回复道:“父亲潜藏在魔族,不日便会回来,对了,那个颜浣月,原是虞照的未婚妻,你该认识的吧?”
今日颜浣月拂晓之时便起了身,彼时裴暄之早已起身,靠在窗边的小榻上看书了。
他们这几日皆是一道出门。
她陪他走到藏书阁后,便去了天碑秘境开始每一日的必备功课。
等到天色欲晓时,她正出了天碑秘境欲往虚元峰上去,却被早已等在路上的薛景年唤住。
薄暮冥冥,苍穹飞雪。
颜浣月立在风雪中的长剑之上,雾粉色衣裙飘摇不息,只单手掐着剑诀。
波澜不惊的眼眸微微低垂,静静地看着薛景年被风扬起的赤缇锦衣。
自从天倾城那场不如何开怀的宴会后,她便没有再见过薛景年。
回宗门后她忙于修炼,也不不曾特意去留意薛景年的事儿,至于他何时回的宗门,今日突然拦住她又是有何目的,她倒一概不知。
日日虚元峰、演武场、住处三处跑,除了素日固定见到的几个人,她甚至快忘记旁人的存在,因此对薛景年的出现,总感觉有些经年隔世的恍惚感。
玄天暗沉、云山皆雪,薛景年仰头看着她沾染雪花的长睫,她的眼神比雪还要清凉几分。
而今童年小友相对,往日稚气皆已为旧事,她以五灵根之资拜入虚元峰宋长老座下。
那些年他为了引起注意,特意的想出些奇语妙言的奚落嗤笑之中,那个总是红着眼眶咬牙不语的小女孩似乎还是如往日那样冷漠地看着他。
因岁数相差不大,是以他以前才到心字斋时是跟粘着她的。
她也待他很有耐心,带着他在宗门中到处闲逛,他们还一同跑进天衍山深处看过梨花雨雪、灵昙夜绽。
当年听得桃花酿酒的事儿,他们还曾在天衍西山的一处老桃林下埋了坛一自己瞎酿的酒,约定等到长大以后不醉不归。
他们的分歧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