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塞到他嘴里,而后撩裙坐在椅子上把一碗粥推得离他近了几分,说道:“不过是担心你那样太累了,你少给我作这幅萧疏悲冷的模样。”
裴暄之吃着嘴里热乎乎的菜,方才的那股不堪与尴尬的劲儿缓和已许多,他便低低地应了一声,再没反驳她。
颜浣月拿素帕拭了拭他额前的薄汗,问道:“我去之前掌门真人在跟你说什么?为何似乎不喜欢我去接你?”
她言语温和,絮絮如春日暖阳,无意之间撩动得裴暄之心悸不已。
他尽量低眸避免与她四目相对,生怕自己又一时忍不住顶着如今的假象做出什么真切冒犯的事儿。
他抿了抿唇,淡淡地答道:“大约是对我以前做的什么事不满意。”
颜浣月好奇地问道:“你以前做的什么事?”
裴暄之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眸一垂,拿起勺子认认真真扒拉起了自己碗里的粥,神色清净地回道:“我前事皆忘,并不如何知晓他说的是哪桩旧事。”
颜浣月见他态度良好,便又给他喂了一勺子热乎乎的蒸甜糕,笑问道:“那你跟他叫什么板?”
她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当时的氛围并不算好。
裴暄之这段时日在闭关的暗室中吞了太多的强魂残念,很难咽下去嘴里的饭菜,却因是她喂的,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颜浣月腮边染粉,水色氤氲的双眸满是好奇地盯着他,他只觉得呼吸逐渐有些艰难。
不禁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饭菜,他自然不可能把之前他们在争论的事说给她听,便若无其事地说了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点,“他语气不好。”
掌门真人话虽重了一些,对他的语气却应该不至于差。
颜浣月觉得他简直不知所谓,轻轻咬了咬牙,道:“语气不好?裴小郎,你觉得你们俩谁是爹?”
裴暄之拿起筷子也喂了她一口菜,见她被堵了满嘴,忍不住笑眯眯地说道:“这我心里清清楚楚,他是我爹,你是我祖宗。”
颜浣月白了他一眼,简直拿他没办法。
见他不愿意多说,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拿到人前讲的事,她不知道或许还会轻松一些,是以她也索性不搭理他。
裴暄之接连喂了她许多饭菜,她都没有拒绝,由着他伺候。
看着她认真吃饭的模样,裴暄之越喂越停不下来,忍不住在她粉白粉白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含笑道:“宝盈好乖……”
颜浣月被逗得发笑,“我拿你当苦力伺候呢,你却觉得我是在任你摆布?”
裴暄之眉眼带笑,深深看着她,眸中雾气潺潺,低声说道:“我们彼此都满意,正是如此般配。”
有一瞬间颜浣月觉得他的眼神异常熟悉,比起失忆之前的很多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怔了一瞬,看着他的眼睛,喃喃唤道:“暄之……”
裴暄之微微一笑,阳光般温和柔软,“姐姐又不认识我了?”
冬日昼短,用完饭已是黄昏,裴暄之收拾着桌子,颜浣月便去西室沐浴。
等披着一身寝衣出来,又催他去沐浴。
沐浴过后,给南窗边的小榻上铺了一层厚被褥,又将床边的小桌子搬到榻边。
窗外夜幕沉沉,北风四野呼啸,漫天大雪纷飞。
小屋里烧了暖烘烘的炭火,桌上小炉里炖煮着小枣山珍银耳汤,二人拥着被子靠墙坐在小榻上闲聊,说着这些时日未见间发生的事。
“这么说,姐姐如今已拜入宋长老座下?”
颜浣月点了点头。
裴暄之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笑道:“你素日用功,本就该如此顺利进入内门,我十分替你欢喜,可惜我未能第一时间为你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