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语气要恭敬,要显得是为他好,为皇上分忧,知道吗?”
她这是双管齐下,一边让儿子去光明正大地观察,一边派人软语劝阻。
能拦下最好,就算拦不下,也能拖延时间,並且提前在老朱那里铺垫一个『朱允熥因祭母而情绪失控、行为失常的印象。
“奴婢明白。”
孙仁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退下,快步离去。
朱允炆也整理了一下衣袍,端著架子,命人去取参汤。
吕氏则重新坐回榻上,眼神幽深地望向华盖殿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朱允熥……你最好只是不懂事,拿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去哭闹……】
【若真敢拿著什么要命的东西,想去攀咬什么……】
【那就別怪本宫这个做母妃的,心狠了……】
另一边。
朱允熥抱著那铁盒,脚步坚定却又带著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走在通往华盖殿的宫道上。
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既因即將揭开的可怕真相而恐惧,又因那份沉重的使命而感到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而就在他即將踏上华盖殿前那小广场的时候,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侧面小径赶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哎呦,我的皇三孙殿下哟!”
孙仁喘著气,显然是一路狂飆过来的,但他脸上却堆满了关切和担忧,声音又急又低: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今日祭拜常夫人,伤心过度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朱允熥的去路,目光飞快地扫过朱允熥怀里的铁盒,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朱允熥见状,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將铁盒抱得更紧,警惕地看著他:“孙公公,何故拦住我去路?我有要事求见皇爷爷!”
“殿下,殿下!”
孙仁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声音压得更低,却充满了一种『为你著想的急切:
“您听老奴一句劝!皇上正因为朝堂上的大事,雷霆震怒!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蒋瓛指挥使、几位重臣都在里头议事,天大的事也得缓缓啊!”
说著,他凑近一步,几乎耳语般道:
“娘娘都听说了,知道您心里委屈,或许是听了什么閒话,或是常家那边给了您什么东西……娘娘让老奴来跟您说,有什么物件,有什么话,先交给娘娘。”
“娘娘是您的母妃,定会为您做主!”
“不过不是现在,得寻个合適的时机,稳妥地稟明皇上。”
“您这样贸然闯过去,衝撞了圣驾,岂不是更让皇上生气?对您也不好不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关心,又是威胁,更是拖延。
若是以前的朱允熥,或许就被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唬住了。
但此刻,他怀中那封『绝笔信仿佛在发烫,赵丰满那『明天的事交给明天的人的话语在他耳边迴荡。
他抬起头,看著孙仁那张看似恭敬实则虚偽的脸,第一次没有退缩,声音虽然还带著少年的清亮,却异常坚定:
“孙公公,替我多谢母妃的好意。但这件事,我必须亲自面见皇爷爷。请让开。”
孙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料到这个一向怯懦的三皇孙今日如此执拗。
他正要再劝,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和一道清越却带著明显不悦的声音。
“三弟!你在这里吵嚷什么?不知道皇爷爷正在处理政务吗?”
只见朱允炆端著一盅参汤,在一眾內侍的簇拥下,面色不虞地走了过来。
他目光扫过朱允熥怀里的铁盒,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却带著居高临下的训斥: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若是衝撞了皇爷爷,你担待得起吗?”
朱允炆的出现,让孙仁稍稍鬆了口气,连忙躬身退到一旁。
朱允熥看著这位从小就在皇爷爷面前得尽宠爱、几乎被內定为『皇太孙的二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