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允熥殿下便抱著一个铁盒子,面色决绝地往华盖殿方向去了……”
吕氏原本正悠閒品茶的手微微一顿,精致的茶盏停在半空。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那抹惯常的温婉笑容淡去了几分,柳眉微蹙。
“帐本?告状?”
她轻声重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和警惕。
在这个敏感时刻,那三个小畜生突然如此反常……
在一旁伺候朱允炆读书的心腹太监孙仁,不由轻疑道:“娘娘,允熥殿下今日刚祭拜完常氏夫人回来……莫非,是常家那边给了他什么东西?”
“或是听信了某些谗言,想藉此机会向皇上告状,诉说什么委屈?”
他自然而然想到了爭宠和告刁状的方向,毕竟这才是后宫和前庭常见的戏码。
“常家?”
吕氏放下茶盏,眼神冷了几分:“常家如今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莫非是些陈年旧帐,想攀咬些什么?”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自身和儿子的地位是否会受到威胁。
朱允熥姐弟虽然不足为虑,但若是在皇帝盛怒之时,拿著些不知真偽的东西去哭诉,难免会让皇帝对东宫、对她吕氏產生不好的联想。
进而影响本就属於他儿子『囊中物的皇太孙之位。
“母妃!”
坐在下首的朱允炆,率先忍不住怒了,清秀的脸上布满寒霜:
“朱允熥他好大的胆子!定是看皇爷爷近日关注朝堂大事,想趁机生事,给母妃和儿臣难堪!”
“儿臣这就去拦住他!看他到底要搬弄什么是非!?”
说著,朱允炆就要起身往外冲。
他自幼被宠溺,又身份尊贵,哪里容得下那个一直被他压一头的弟弟突然『作妖。
“站住——!”
吕氏低声喝止,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允炆脚步一顿,不满地回头:“母妃!”
吕氏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脑中飞快权衡。
强行阻拦,动静太大,反而显得心虚,若那小子真不管不顾闹起来,更难收场。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重新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著浮沫,语气恢復了平时的温和,却带著一丝冷意:
“不必你去。你这般气冲冲地去拦他,倒显得我们欺负他似的,落人口实。”
说著,她扭头看向那名心腹太监,淡淡道:
“孙仁,你觉不觉得,允熥这孩子今日去祭拜生母,心有所感,情绪激动些也是有的。或许真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本宫作为母妃,也该关心一二才是。”
孙仁立刻领会:“娘娘慈爱,所言极是。殿下毕竟是孩童心性,易受人蛊惑。”
吕氏点点头,又对朱允炆道:“炆儿,你既然担心弟弟,那就替母妃跑一趟华盖殿。”
“记住!什么都不必多问,就说是母妃让你去给皇上送一碗参汤,让他老人家消消气,保重龙体,顺便”
话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
“顺便看看你弟弟到底在做什么?但切记,只看,不说,更不要与他衝突。一切,自有皇上圣裁。”
这是以退为进,让朱允炆以送汤尽孝的名义正大光明地过去,既能监视朱允熥的举动,又显得她吕氏贤惠大度,不干涉皇上处理事务。
朱允炆虽然不甘心,但母命难违,只得闷声道:“是,儿臣知道了。”
“还有!”
吕氏又朝心腹太监道:
“孙仁!你立刻抄近路去追上允熥,就说本宫说的,他今日累了,情绪又激动,不宜打扰皇上处理朝政。”
“有什么委屈或物件,先交给本宫,由本宫代为转呈皇上,或者等他冷静下来,明日再见驾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