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铅灰色云遮着天,今日无风无雨,适合出门。
赶早几波卖空了“早鸟”套餐,禾穗挂了“套餐售罄”的牌子,锁好门往集市去。
自从限量不再接套餐预定后,有时她刚开门就有人等着了。
原还抱怨来晚了买不着,一听禾穗说是最近琢磨新菜品,晚上来都管够,便转眼忘了直说好。还有脑子一转,猜到她这是人手不够的,忙介绍着自家亲戚小辈。禾穗都笑着打太极,一一推回去了。
街市热闹如旧。
随着走进,鼻尖绕着一股愈来愈重的腥味。挽着裤脚,身前置着鱼篓的汉子还在叫卖,里头鱼冷不丁跃出往外跑,又被不留情地一遍遍捉回来。
柳河镇临水靠山,山里跑的水里游的俱不缺。禾穗脑子里有了个想法,可惜那鱼不太行了,鱼眼凹陷干瘪,灰白得很,买鱼还是得一大早来挑新鲜的。
往此行目的地去,甫踏进米粮铺,一股陈年木屑混着米糠的气味就扑面而来。墙上挂着升、木斗和石斛,皆是官府核准好的量器。
掌柜拨着算盘头也不抬,几个伙计正抽起木斗,“哗啦哗啦”往布囊添米,忙得火热。
见有人来,掌柜略抬起头,手下不停,“关中粟米,一斗十二文。”
米价都过官府,价格不可随意涨跌,常见交易都是以斗为计量单位,一石约莫十斗。大昭繁盛一石粟米,也只需一百二十文,够一家子吃一个多月的。
“与我量二石。”
既都是差不多的价禾穗就未恒定在一家买,皆是眼瞧着缺了便囤些。
掌柜略抬头,心里计较,近日怎的这多买粮的……
禾穗又转过去,细白麦面堆得冒尖,她多用这做汤饼,加工过的麦面价格要贵些。
“娘子还来点新碾的白面?一斗十六文。”掌柜跟过来,“下次来,怕就没这么多了。”
“还不到冬日,哪家这般早就开始囤粮了?”禾穗要了一石,又顺口问道。
“这……好几家呢。”掌柜打着哈哈。
镇上几家富户都有庄子,怕是这前些时日多雨,收成不好,才赶着囤些粮呢。家里要养的嘴多也说得说去,不过这小娘子……
“娘子这是做生意?”
“一点小买卖。”禾穗点头,坦然道出自己的姓,掌柜顿了顿将她上下打量,露出个了然笑容。
“是禾娘子啊,内子最好你家那口卤鹌鹑!听说这都销到外县去了。”
“得亏大伙捧场呢。”禾穗笑着应声,接着话里话外赞扬,也就是柳河镇街坊百姓都人情深厚。
掌柜听着脸上发红,亦觉得与有荣焉,这挣出的名声里还有自己一份。见禾穗买的多,连说帮着安排送去铺子,叫她放心。
出了米粮铺,算着时辰禾穗去了一茗茶楼。报了王娘子的名字,由侍从领去二楼包间。
满室清幽熏香,茶也区别于齐家茶摊简便的粗茶。
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清淡,亦有煎茶,调味茶饮,还有混着米的茶羹。
茶博士坐在蒲团上,面前垂着珠帘,同她轻声介绍。
“这月涧溪,便是由熟薏米、姜、枣煎春茶,茶汤清甜暖身御寒。”
“蜀道魁,是煎瑞草魁后,烘陈皮、冰片香气,再融少许盐霜,口感颇为爽冽。”
“……最后这道玉露腴,在茶汤中注入牛乳,加入干桂圆,胡椒、肉桂末,烹煮后击出厚厚沫饽,入口绵密醇香。”
禾穗边听边感觉,直到味觉有些尝不出了。这茶泡八宝粥,奶盖都有了,她酌情选了盏“蜀道魁”。
听着都别有深意呢,比她临时抱佛脚那“生莲”要强上许多。
眼瞧那茶博士开始烫冲器具,门口有了动静。
掩紧门,女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张艳丽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