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知道,那个带来光、故事和柔软小羊的人,到底叫什么。
星期六,天还没完全亮透,沈知秋就醒了。
怀里的小羊被她搂得紧紧的,绒毛都被手心的汗濡湿了一小块。
她第一次没有赖床,几乎是立刻就爬了起来。
她把自己那件洗得最干净、颜色褪得最均匀的旧裙子拿出来,笨拙地套上。
头发有点乱,她用手指沾了点水,学着阿姨的样子,想把翘起来的发丝压平,却弄得更加毛躁。
她对着窗户玻璃上模糊的影子看了看,觉得不够好,又用手掌使劲擦了擦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然后,她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从自己枕头底下那个最秘密的角落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朵被仔细压平的紫色野花,花瓣薄如蝉翼,还带着一点极淡的、干枯后的颜色。
这是她前几天在院子最偏僻的墙角发现的,唯一一朵看起来还算完整漂亮的小花。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摘下来,夹在旧书本里压平,准备当作“回礼”。
她把压平的野花紧紧攥在手心,抱着小羊,早早地就坐到了那个属于她们的角落。
阳光一点点挪过来,照亮了地面。她坐得笔直,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院门的方向。
每一次脚步声响起,她的心脏都会像被捏了一下,迅速抬头望去,发现是别人后,又默默低下头,更紧地抱住怀里的小羊。
时间过得特别慢。
以前那个人来的时间,大概是在阳光晒到第三块地砖的时候。
今天,阳光慢慢爬过了第三块地砖,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出现。
她心想: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路上遇到那只黑尾巴的白猫了?还是爸爸的车子慢了?
阳光越来越烈,晒得她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
她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腿,依旧固执地坐在原地,目光牢牢锁着院门。手心里的那朵小野花,被她攥得有些发热了。
中午吃饭的铃声响,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阿姨过来喊她,她只是摇摇头,依旧抱着小羊坐着。阿姨叹了口气,没再勉强。
下午,阳光开始偏西。地上的光斑拉长了形状。院子里其他孩子的玩闹声渐渐散去。
她开始有点坐不住了。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心里那个原本被“会来的”填得满满的地方,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
不安像小小的虫子,从裂缝里一点点钻出来。
她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也许……今天是下午晚一点才来?或者,家里有很重要的事,要晚上才能出来?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的布,缓缓笼罩下来。
院子里的路灯“啪”地亮了,发出那种她曾经觉得冰冷、现在却只能依靠它的光。
院长妈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沈知秋,回来了,该睡觉了!”
她猛地一颤,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里被惊醒。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腿脚因为久坐而麻木,差点摔倒。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那朵准备送出去的紫色小野花,因为攥得太久太久,花瓣边缘已经有些破损,蔫蔫地贴在她的掌心。
怀里的小羊,似乎也没有刚抱出来时那么温暖柔软了。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宿舍,每走几步,就忍不住看向那扇紧闭的、沉默的院门。
也许……不是今天。
也许,是明天?
对,可能是记错日子了。明天,明天她一定会来的。
她这样想着,把怀里的小羊又用力搂紧了些,仿佛能从这柔软的触感里,汲取到一点点支撑她等到“明天”的力量。
第二天,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