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受伤的前因后果,褚婴宁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不是说你遇上了靳西淮吗?那你这次是跟他一起回来的吗?”
毫无预警地听见那个她一路上都在避免回想起来的名字,蒲灵怔忪一瞬,旋即,她若无其事地开口:
“不是。本来念着安全和便利,就打算乘坐他的私人飞机回来的,但听见你出事了,我就提前回来了。”
想了想,她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路上一切顺利,就是我忘了跟靳西淮说我先走了。”
褚婴宁没想到自己一时忘了报平安会让蒲灵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蒲灵谈及靳西淮的态度。
语气淡,表情更淡。
就像是,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身为发小,褚婴宁当然知晓俩人之前的羁绊与恩怨。
令人艳羡的青梅竹马,登对的家世与样貌,王子与公主,只是可惜,这是一篇黑。暗童话。
妾有情郎无意,于是一段佳话告吹。
沉默片刻,褚婴宁观察着蒲灵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宝贝,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靳西淮了?”
“嗯。”
蒲灵用小叉子举起一颗葡萄,送入嘴里,齿关轻磕,酸甜的汁水四溢在口腔中,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早就不喜欢了。”-
要见的人毫不留情地弃他而去,待在肯菲也没了任何意义。
靳西淮所乘的私人飞机算是紧随其后地降落在云京,但他并未追随蒲灵的步伐,而是马不解鞍地赶往了靳氏集团总部。
总部办公楼设在云京最为核心的商圈,寸土寸金的地儿,集团大厦恢弘高耸。简约现代化的构造与冷硬的外装修格调,跟它高不可攀的名气一般,让人望之难以企及。
身为被靳西淮提前派遣回来处理集团事务的总助,许青霖跟一众西装革履的精英与高层领导站在靳氏大厦北门放行闸口前,顶着骄阳,严阵以候boss的莅临。
由于靳西淮并未告知具体抵达时间,一干人枯等半晌,不知不觉热汗攀上了脸,但没人敢造次。
抹了把滴在两层双下巴沟壑间的汗,负责集团人事调动的曾海实在熬不住,松了松勒在浑圆肚皮上的爱马仕皮带,巴巴地问许青霖:
“许助,靳总现在还没到,不会又临时更改了行程吧?”
相较于这人的大汗淋漓,许青霖倒是一脸清爽,身姿笔挺,半点也不狼狈。
面容清隽,带笑时更显温润,半点也看不出日常协助靳西淮办事时的雷厉风行。
“不必担心,之前是靳总临时有私事要处理,不得不更改行程。这次靳总可是明确告知会莅临集团视察并要求主持一场高层会议。我想,就算您质疑我传达错了消息,也不该怀疑靳总下达的指令。”
“您说是吧?”
许青霖声音和他长相一致,声柔气润,腔调并不咄咄逼人,但一张珠玑嘴蹦出来的字眼从不饶人,跟这些习惯了颐指气使的高层人士打交道永远不会落于下风,比笑面虎还笑面虎。
曾海可不敢得罪他这位心腹,靳西淮跟前的红人,讪讪道:
“是是。是我被晒蒙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
许青霖低眼看了下手机上的计时,掐秒,严格按照靳西淮的指示,将一群人原路带了回去。
等这群人五迷三道地被喊进会议室,瞧见早已气定神闲坐在主位上的俊美男人。
这才后知后觉地醒转过来——他们被靳西淮摆了一道。
在欧洲这么些年,主营国内业务的靳氏集团被专门的职业经理人负责执掌运行,但各层次的高管人员调动幅度小,利益岔根错节,仗着职权尸位素餐,可谓盘踞一方。
虽说身为继承人的靳西淮的权利并不会被架空,但想方设法钻空子的,虎视眈眈的,俯首皆是。
当然,靳西淮也没打算甫一回来就把这些老狐狸抽筋剥皮,下马威过后,就该给颗甜枣了,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这场高层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临时的述职,人人自危。
不管身处哪个年龄阶段,何种岗位,他们在对上靳西淮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捉摸不透的眼眸时,无一不魂惊胆落,暗自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