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最后只好妥协,毕竟元福宫位置偏,私下出入无非多走几步路,总比弄到宫外去强。
定下此事,江平翠又说:“锦衣卫和神机营那里,可有了于徵的消息。”
“昨日侯爷落葬,已在沿途发现蛛丝马迹。”唐亦答说:“目前尚在追踪。”
江平翠点头道:“如此很好。”
唐亦奉承道:“还是先生有高见,命我让两处共同追踪于徵行迹,邹军和杜铅华互为牵制,谁也不敢背地里翻什么花样。昨夜姒妹妹也提到过,待将于徵请回来,只要对方识时务,就还是让她管着御林军。”
“于徵自然可以请回来。”江平翠道:“御林军在周氏两次谋逆中大受磋磨,后来在唐绮手上稍微像了点样儿,结果再次易主到于家这位后辈头上,已经形如散沙没什么可忌惮的了,但于徵作为振东伯的嫡孙女,留在椋都比放回辽东更能起到作用,这也是为何您父皇在世时,要让于家再出一人接管御林军的原因。”
唐亦和江平翠商忖好这些事,当日夜里就到椋都南城门放了信号烟花。
亥时,燕姒坐在软轿里等。
唐亦不好出宫,是杜铅华亲自带金羽卫以保护的名义暗藏四周,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银甲军四散,燕姒在刑部大牢里呆了数日,知道的消息太少。
另一方面,喻山行宫里的人则都有些坐不住。
于徵说要走,她的伤还没有彻底养好,断臂之痛此刻已没什么心思去想,忠义侯府的灭门才让她心郁成结,她住行宫里,有昭太妃的亲信云绣姑姑悉心照料,这份恩情没地方还,就要立刻离开了。
油灯下,杨昭专心推着枣磨,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于徵,漫不经心地说:“救你是本宫顺手之举,你的去留自然随你的意,大可不必来问本宫。”
于徵抿着唇,垂头不语。
昨日老侯爷喻山落葬,云绣姑姑就劝告过她,千万莫去白白送命,今夜此去更是凶多吉少,但看到于家信号烟花那一刻,她还是动了要走的念头。
她兀自闷了半天,最终还是强撑着说:“辽东得不到我的消息,这会子,臣必须得去,鹰头图腾一出,不管刀山火海银甲军都要现身,这是于家银甲军历代铁律,姒妹妹还在宫里头,银甲军需要人主持大局。”
“你要往辽东送什么消息?”杨昭头上的珠钗没有卸,随着她回身的动作虚晃了晃,“你将你还活着的消息送出去,你爷爷也许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听到这样的话,于徵惊诧抬头,见昭太妃双眼透出睿智的光。
“娘娘的意思是?”
杨昭弃了枣磨,侧身看着她。
“好孩子,本宫不为难你,听说银甲军有四队人马,生杀予夺四位副将,他们听命于家长房两位主人,现今也该守在自己小主人身边,你要对你的堂妹有信心。”
于徵迎着杨昭的视线,手脚无处安放。
“难道,臣如今真真是个废人了么?”
她的眼里有泪光,曾经英姿勃发的少女将军,一脚踏入椋都,落得下场凄凉,她自幼习武,不爱红装,不屑远北杜家诸将,只钦佩过杜平沙一人,没曾想过会败在杜铅华的手上。
败了就是败了。
杨昭并不会宽慰人,招手叫云绣扶她回房。
夜间风凉,像是又有阵雨,藏匿于浓厚灰云,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密集地落下来。
云绣扶着于徵穿过庭院,到了她暂居的屋子前边。
“莫要忧思过甚。”云绣劝她道:“不过是断了一臂,您风姿依旧卓越,已尽力而为了,再等一等罢,等到咱们殿下回来。”
于徵黯然神伤,最终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唐绮是在六日后抵达椋都境内的。
路途中,她有和椋都谍网地字处通过消息,并且联络上了身在喻山行宫的杨昭。
杨昭让青跃接人,喻山行宫不够安全,有神机营在外围把守,于是,青跃将聚首的地点定在了南边钟山。
黄昏过后刮起北风,忠山寺撞钟声惊走飞鸟。
天色暗下来,层林交叠的小道上,军马踏尘先至。青跃从粗壮槐树枝干跳下来,急奔过去帮着牵马。
“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就是绮殿下伤势反复。”
白屿翻身落地,抬起袖子擦了汗,青跃站在道中间,往后头看。
“殿下她,伤得很重么?”
“当时……”
白屿眼眶红了,月色当空,他回想起的却是昏天黑地和茫茫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