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蛊?”程久玩味地喃喃自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同心同命,岂非双向桎梏?
她眸底寒光乍现,毫无预兆地握紧了匕首的刀刃!锐痛传来的瞬间,她目光如钩,瞧见苏怀堂手那只骨节分明、沾着血污的右手,同时几不可察地、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一丝近乎顽劣的满意笑容,终于冲破她紧抿的唇角,缓缓漾开。
那笑意里再无半分痛楚,只剩下洞悉关键后、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掌控感。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
夜幕低垂北风紧,兰亭镇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巷尾的客栈灯火阑珊,红纸灯笼在檐下轻晃,映出“兰亭客栈“四字。
推门而入时,一阵冷风骤然吹来,屋内炭火燃得正旺,驱散了湿冷的寒意。客人三三两两地坐着喝茶闲谈。
客栈老板仔细打量着来人,一袭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踏入堂内,她衣角沾着雪花,眉目如画,清丽中透着一丝倦意。身后跟着一位黑衣男子,他带着斗笠瞧不清面容,只是步履沉重。
二人虽衣衫素净,却难掩气度姿容,惹得堂中宾客频频侧目。
“掌柜的,可有空房?”
掌柜小跑上前,露出几分世故的笑意:“实在是不巧,小店只剩一间地字号房,不知客官意下如何?”
地字号是最次等的客房。
鹅黄衣衫女子欲转身离开,被黑衣男子拦腰制止,“外面夜深露重,娘子今夜便将就一夜吧,来日夫君再好好补偿你。”
女子不为所动,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不下,苏怀堂咬牙在程久耳畔低语,“我右腿的伤口裂开,实在是走不动了,这客栈已经是方圆几里内最僻静、最好的一家了。”
程久颦眉疑惑道,“你腿伤关我什么事?”
苏怀堂被气笑了,索性直接点了她的哑穴,匕首背抵在她腰上,逼着她走进去,假装亲密的模样,“老板,我们小夫妻住了。”
地字号房间在一楼,木门吱呀作响,墙壁斑驳,房间内更是简陋,带着一股子霉味。
隔壁住的都是些卖劳力的苦工,简陋的床榻占据了房间的大半,墙角的桌椅已经出现了裂痕,床铺上的被子比铁还硬。
房间的简陋出乎苏怀堂的预料,程久瞥了一眼神色尴尬的苏怀堂,默默地走进房间。
苏怀堂只让宝月楼老鸨安排的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在一个岔路口叫停。
他将空车驱向官道后,带着程久迅速没入相反方向一条荒草蔓生的小径。
两人在山野荒村步行了足有两个时辰,直至天边泛起薄暮的霜色,才在这荒径尽头,寻到一处挂着昏黄孤灯的僻静客栈落脚。
如今一夕之间从众人吹捧的花魁跌落云端,住到环境破旧的客栈吹冷风,程久心情自然不好。
客栈老板离开后,苏怀堂解开了程久的穴道,看着那仅有的一张窄窄的床铺,眉头一皱,转头对她说:“今晚你睡床铺,我打地铺。”
然而,程久扭过头不瞧他,毫无反应也没有回答,苏怀堂心中疑惑。
“难道是没有解开她的哑穴?”他下意识又解一遍穴道,却见程久的脸完全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眼神冷淡,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他。
原来只是单纯耍性子。
苏怀堂从来不吃这一套。
指间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地迫使程久直视他的眼睛,丹凤眼微微挑起,笑容带着几分狭促的意味,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锋芒,“哦,我忘了,久久姑娘不是需要我照顾的小女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小骗子。”
“不过”,苏怀堂微微倾身,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下巴,眼底隐隐有一种玩味的光芒。
他压低了声音,慢慢地开口,似是提醒:“只是久久姑娘别忘了,你中了同心蛊,解药到手前你我生死同命。若去告密或害我受伤,你自己也难逃一死。”
那一刻,苏怀堂的神情复杂而微妙,既有明显的警告威慑,也有一点不自觉的挑衅——他想要看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程久的身子变得僵硬,脸上神色变幻十分精彩。
因为不久前苏怀堂在宝月楼已经让她领教过同心蛊的厉害,他任何身伤不适,都能让她感同身受,甚至痛楚更甚。
苏怀堂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柔和下来,“既然如此,在暗卫找来之前,你最好安分一点,好好照顾我。”
程久显然听进去了,迟疑了一下道,“床让给你睡,我睡地板,你若是死了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