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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2页）

闻吴二人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季旻这一番处置的用意，只是出乎意料的，眉头一皱的不是那二愣子棒槌闻天硕——

是吴锦恪。

“侯爷，这……”

季旻一眼把他压回去。

他转身走到薛家父子跟前，弯腰拎起倒下的薛二，语气里带着几分愉悦：“薛大人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也不必操心我等。”

语罢，他就那么手拎着一个人，再也没有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转身走了。

闻天硕拉着憋着一肚子圣人话的吴锦恪一同跟了上去，瞬间，偌大的正厅就冷清了下来，邹寻也说了两句场面话，本想着把薛大人扶起来，但是手都伸出去了一半，又想起这不是“周若”会做的事情，就又收回了手，也转身走了。

也不知是否该庆幸，邹寻转身的时机恰到好处，只见她刚刚跨出房门，薛平贵就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西南……好冷，但还是不会下雪吗？”邹寻向手心里哈了暖气，但思来想去，还是没舍得关窗户，避开风口，就坐在了窗户下。

回来的路上，季旻的马车快了他们一步，等他们三人回到客栈之后，早就看不见侯爷和薛二的影子了。

吴锦恪瞧见季旻不在，憋了一肚子的义愤填膺牢骚话就控制不住了。

“闻大人，周公子，快想办法劝劝侯爷啊！那可是杀人的重罪，那知府拎不清是非，侯爷还能不知道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薛二那种残害收手足的恶棍呢？”

他越说越激动，一股脑的“圣人有云”“不成体统”“蔑视王法”劈头盖脸就糊了邹寻和闻天硕一脸。

眼见着这谴责顶头上司的声音，邹寻只好先行出言安抚受到冲击的吴大人：“吴大人，如若侯爷依法处置了薛二，黔南水利的案子怎么办？”

“那自然是公事公办……”

邹寻这下是确信陛下是真的想把邹侍郎被牵连营私的事情化小化了的决心了，派遣的两个佐官各有各的歪鼻子斜眼，各添各的麻烦，倒也完全不妨碍。

“那这薛大人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又该当如何，别的不说，他若是跟此事有牵扯，风声一出，保准大人连尾巴都抓不住，到时候陛下追责起来，随便找几个替罪羊顶上去，这就是吴大人要追求的‘圣人之道’了吗？”

这话说的不免有些重了，但是邹寻的语气带着几分她音色本有的劝慰轻柔，和先前“周若”的嚣张跋扈不成体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还真让吴锦恪给听进去了。

“这……”

眼见着吴锦恪被劝住了，闻天硕这个缺德的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杯热乎的茶水，急吼吼捧到吴锦恪眼跟前，张嘴就来：“快快快吴大人，喝口茶，别让脑子里面的土浆冻上了。”

吴锦恪接过茶杯，猛地一下觉着不对，也顾不上脑筋了，眼睛一瞪就要回嘴。

二位大人就这么现眼地来回，邹寻松了一口气，悄悄退开回了房。

眼下邹寻坐到窗户下，眼神不聚焦地盯着街边，忍不住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种种。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连自己都没劝服，却转身去劝别人。

不过邹寻活了两世，期间经历的种种也不会事事顺心，上一世她的丈夫更是忙着官场逢源，完全顾不上家里的事，她无人倾诉解忧，早就习惯了独自调理心情。

这次也不例外，她很快就想通了：侯爷这番作用在薛家二子身上的手段固然狠辣，但是身在朝堂，争斗不断，侯爷既然是太子的人，各方势力掺杂风云诡谲，其中决策心计也是必需的，左右是为了达成目的罢了……

“也不是什么值得挂怀的，早些解决黔南的案子，便是还了父亲清白回到京城……”

然后退婚。

思绪被窗外的冷风带着，飘了一阵子，忽然被门口传来的一阵子轻轻的敲门声惊回来。

邹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客栈的小二，小二见着开门就灵快开口：“客官，这是您上面那间雅间儿命我送来的东西。”

邹寻定睛一看，是一丛品质不错的笔墨纸砚。

是季旻送来的。

邹寻接过东西，递过去些碎银之后就关了门，邹寻心中还是欢喜的，这不免有了解闷的东西。

只是等她刚刚放下，就注意到那一摞宣纸里面，有一张好像已经浸上了些墨点。

邹寻以为是小二送来的时候粗心所致，将那一张轻轻抽出来。

随着抽出的动作，那纸上的墨迹愈来愈完整，邹寻铺展一看，上面写着几个端端正正的小字儿——

“非我所为。”

“噗嗤——”

邹寻的眼底浸染上了温暖的笑意，素日里清浅的声音也放肆了几分，带着几分愉悦，融入窗外的冷风，一起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