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我来对了。”苏子牙微笑,一柄匕首已经出现在手中,在孩子小退一步的动作里,继续道,“这样的地方很适合私下问话,然后毁尸灭迹不是吗?”
“姑娘这是不信任我。”那孩子挺直了腰杆,看着比握着武器但碍于身高不得不弯腰的苏子牙还要硬气,说出的话也正中关键,“我能理解,谁让已经有人试探过姑娘,方才还有家伙跟踪你呢。”
“不错,所以现在你最好斟酌一下马上要说的话。”苏子牙的匕首轻轻搁在了孩童细细的脖颈边。
十二三岁的孩子额前渗出的几滴汗水没有逃脱苏子牙的眼睛,但前者极力克制声音发生的变化:“姑娘来洛水城是为了从秦仲发那里拿回一柄剑,我可有说错?”
“……你还知道什么?”稍微挪开了一点刀锋,苏子牙觉得自己是碰上正主了。因为虽然洛水城流传着“秦仲发的承诺”,但无人知道承诺的具体内容,也从来没有人将秦赵二人联系起来。
故而,知道取剑一事的必然与秦仲发有些关系。不管是好是坏的什么关系,有线索总比没头绪要强。
“这你要问我家主人了。”结果孩子说出的答案也不叫人意外。
说罢他仰头盯着苏子牙的眼睛,仿佛是在说:信不信随你,我不过是一个传话者。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子牙无论如何都得跟着走上一遭,也就收了匕首,抱拳道:“原来如此,那就麻烦你带路了。还不知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叫我三水就行。”三水借着摸头发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擦掉了汗水,又补充道,“……很快我们会进入水市的核心,姑娘最好遮住面孔,防止再被人盯上。”然后就转身,自顾自地带路去了。
经过昨晚的事,苏子牙觉得面纱在黑市不够保险,掏出了早有准备的面具,这还是受了闯入自己房间的那两人的启发。
“你怎么知道有人试探过我?”看到对方也佩戴上面具,苏子牙忽然好奇问道。
三水偏头望了她一眼,长相潦草的面具在这阴森森的地下水渠更显得诡异:“这里可是黑市。昨晚之后,你在洛水城的消息就传开了,谁让你深入过秘库还在里面破境了呢。”
言外之意是,你说不定在夏朝秘库里得了什么宝贝,要不为什么进去前是“闭源之症”,出来后就突破出岫境了?活该会被人盯上呢!
剑阁和靖武司的人不也进去了?还不是看我独身好欺负,苏子牙腹诽。但这是她托钟神秀散播消息时就预料到的结果,一路上也捂得严严实实,就是在提前提防。
就是没想到会如此快,昨日才进城,半夜就被人找上门来。
不过,我暴露身份的时间节点……苏子牙灵光一现,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暗地里有没有她的画像流传苏子牙不清楚,但一双凤眼和携带长剑已经是被各路说书人传遍了的特征。因而当包含相近特征的年轻姑娘进城,难免招来打探,结果苏子牙积极迎战以及表现出的实力反倒是把她给暴露了。
怪不得又激动又逃跑呢!找到我了打不过,想之后纠集人手一起上是吧!
心念百转也没有影响苏子牙的警惕,凤眼扫过一旁的黑暗,那里悄无声息地站着个人。这人在听到响动后也从墙边一跃挡在了路中央。
“怎么有看门狗?”三水闷闷地骂了一声,骂人的话脏到能让人立刻意识到遇见这个人是多么晦气的事。
拦路者脸带狗头面具,同样是不得不弯着腰,被人直接叫看门狗还笑嘻嘻鼓掌道:“骂的好骂的妙!一枚铜钱我不叫!”
三水从腰带里抠出两个铜钱递了过去,怎料那只看门狗晃头晃脑地摆手:“一枚铜钱不理你!一锭银子不管她!”
“……你!”三水气结,手不禁又摸上了腰带,可那里平平整整,哪里有银锭呢?只好据理力争,“好久都没有狗看门,怎么突然出窝了?”
“嘻嘻,贼人出没,狗要看家。”看门狗伸出手,手掌纹路纵横深刻,但苏子牙一眼就察觉了其虎口的厚茧。
“一锭就一锭。”苏子牙觉得不宜纠缠,和三水对过眼神后将银子放在他手上。
看门狗歪着头瞧了她一眼,又飞快捏走三水的铜钱,拍着手边唱边退到一边:“我不叫!你不叫!主人家中灯不亮!”
“……快走。”根本不愿意多停留,三水提醒了一句飞也似的往前冲。苏子牙不明所以,但也没时间问,赶忙跟上。
没走十来步,前面是被落石堵住的死路。三水甚至没用苏子牙帮忙,就熟稔地搬开一块石头,两人一前一后真像钻狗洞般爬了进去。
甫一抬头,苏子牙顿觉豁然开朗。里面地方其实也不大,但在先前逼仄矮小的通道对比下真叫一个宽敞。
此处高有一丈,宽也一丈,总算是能让人直立行走。沿街两侧的摊贩几乎将路占去大半,明明行人不多,却显得比地上的南市还要拥挤热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