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点头记录,忽然问:“你会介意拍一组‘对话’主题的照片吗?比如,和过去的自己对视?”
林晚舟怔了怔,随即苦笑:“我怕现在的我,不敢直视十八岁的那个傻子。”
“那就拍背影好了。”程砚秋轻声说,“两个背影,走在同一条路上,一个走得踉跄,一个走得慢,但方向一致。”
会议结束后,林晚舟去录音棚补录《旧名字》的最后一段和声。这首歌讲述的是身份崩塌后的失语感??当全世界都在喊你的名字,你却不再认识那个被称呼的人。录制过程中,他反复卡在桥段那一句:“他们叫我林晚舟,可我已经忘了怎么划船。”
沈导按停录音,透过玻璃看着他:“你还在抗拒承认那段过去吗?”
“我不是抗拒……”林晚舟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怕,一旦说出来,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
“可你已经回来了。”沈导语气平静,“不是回到低谷,是回到起点。区别在于,这一次,你是主动选择回来的。”
林晚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耳机。
这一次,他没有再追求完美的音准,而是任由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沙哑地唱出那句:
>“他们叫我林晚舟,可我已经忘了怎么划船……
>直到某天夜里,听见浪声说:
>你不一定要抵达,只要不停下桨。”
录音结束,整个房间陷入寂静。连助理都停下笔,眼眶微红。
沈导摘下监听耳机,只说了一句:“这才是终点,也是起点。”
一周后,金音奖提名名单公布。《清醒梦》成功入围四项:年度歌曲、最佳作词、最佳编曲、最佳单曲制作。媒体哗然,争议再起。有乐评人撰文质疑:“仅凭一首歌就获得如此高提名,是否过度煽情?”但也有人反驳:“我们太久没听到如此赤裸的真诚,林晚舟不是靠眼泪赢同情,他是用作品撕开了行业的虚伪外壳。”
林晚舟对此毫无回应。他正忙着准备音乐节正式演出,同时推进专辑母带制作。某天深夜加班完毕,他走出录音棚,发现程砚秋竟靠在车边等他,手里拎着保温桶。
“你怎么来了?”他惊讶。
“知道你今晚要通宵,特意煲了新配方的安神汤。”她晃了晃手里的桶,“这次真没放错盐。”
他笑出声,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她的手,有些冰凉。“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不安全。”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抬头看他,路灯下眼神清澈,“而且,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回家。”
车内暖气开着,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急着发动车子。窗外城市灯火流淌,像一条发光的河。
“你说,如果当年我没帮你买那张火车票,现在会怎样?”他忽然问。
她侧头看他:“你不会成为林晚舟,我会少一个从小吵到大的损友。”
“也许我会在老家教音乐,娶个老师,生两个孩子,过普通日子。”
“也许。”她点头,“但那样的人生里,不会有《清醒梦》,也不会有今晚这一碗汤。”
他笑了,握紧方向盘:“所以,我还是得谢谢你。”
“不用谢。”她靠在座椅上,声音轻下来,“因为我一直相信,你值得被听见。”
音乐节当天,天气晴朗。湖面波光粼粼,观众陆续入场,不少人举着写有“欢迎回来”的灯牌。后台,林晚舟穿上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音符徽章??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沈导走过来,拍拍他肩膀:“紧张吗?”
“有一点。”他坦白,“但更多的是……踏实。”
“去吧。”沈导递给他耳返,“让世界听听,什么叫‘活着的声音’。”
舞台灯光渐暗,主持人登场,声音庄重:“接下来这位嘉宾,三年前曾一度消失在公众视野。但他用一首歌告诉我们,真正的艺术家,不会被时间抹去。让我们欢迎??林晚舟!”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林晚舟走上舞台,脚步稳健。聚光灯打下的瞬间,他微微眯眼,适应光芒。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等待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