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发布会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张鸿的心情。
随着发布会结束,《微微一笑很倾城》剧组也随即进入实拍阶段。
与发布会上的轻松截然不同,片场永远是忙碌景象。
巨大的绿幕前,搭建着游戏中“。。。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节奏。跳鸿站在老宅门前,手里拎着两瓶陈年花雕,指尖被冰凉的玻璃瓶沁得发麻。门没锁,虚掩着,像小时候每次晚归时那样,留一道缝等他推。
“妈?”他轻声唤。
厨房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梅菜香气飘出来,混着肉脂的厚重香甜。母亲探出身,围裙上还沾着酱油渍,看见他愣了一瞬,随即笑开:“回来啦?正好,菜刚起锅。”
桌上摆了六道菜,都是他从小爱吃的:梅菜扣肉、清蒸鲈鱼、蒜蓉空心菜、皮蛋瘦肉粥……碗筷早已摆好,像是等了很久。伯公坐在堂屋的藤椅里,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听见脚步声抬头,只点点头,没说话,但眼角的纹路舒展着。
跳鸿把酒放下,洗手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还有拍戏落下的黑影,下巴冒出了胡茬,可神情却比前些日子松快了些。他想起杀青那天,剪辑师抱着硬盘哭着说:“这电影不是你演的,是你活出来的。”当时他没说话,现在却突然懂了。
饭桌上没人提奖,也没问电影节的事。母亲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扣肉放进他碗里,说:“多吃点,瘦了。”伯公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开口:“外面风大雨大,能站稳脚跟,不容易。”
跳鸿低头扒饭,喉咙有点紧。
他知道伯公从来不说软话,这一句已是最高褒奖。
吃完饭,他主动洗碗,母亲坐在旁边剥蒜,絮絮叨叨讲邻居家的孩子结婚了、谁家儿子考上了医学院。他说得不多,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声。这些琐碎日常,曾是他逃离的东西??少年时一心要走出唐人街,去好莱坞,去红毯,去让全世界知道“陆跳鸿”这个名字。可如今站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听着水流声和蒜皮落地的轻响,他忽然觉得,这才是他拼命演了十年戏,最想回到的地方。
夜里雷雨骤至,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墙上泛黄的全家福。父亲还在的时候拍的,那年他九岁,穿着蓝布衫,手里举着糖葫芦,笑得露牙。母亲常说,你爸总说你这孩子太实诚,将来吃亏。可他也最护你,别人欺负你,他能追三条街讨说法。
跳鸿坐在床沿,手指轻轻抚过相框边缘。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疲蓉纲发来的消息:“《蝼蚁之上》海外发行谈妥了,Netflix预付三百万美元。”
他笑了笑,回了个“好”。
窗外雷声滚滚,雨越下越大。他躺下,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拍摄最后一场戏的情景。
那是电影结尾:主角在凌晨四点的城市街头walking,身后是高楼林立的CBD,前方是一片尚未拆迁的老城区。镜头从高空俯拍,人群如蚁群般穿行于光影之间。剧本原写着一句台词:“我们不是蝼蚁,我们是人。”但他临场改了。
他在寒风中walk了十七遍,直到导演喊“过”。最终留在成片里的,是他对着空荡街道whisper的一句话:
“我活着,不是为了证明我多特别。而是为了告诉那些看不见的人??你们也在。”
那天收工后,有个群演老太太拉住他的手,眼泪直流:“小陆啊,你说的是我们。”她丈夫是清洁工,干了三十年,退休金不够付药费。她儿子在工地摔断了腿,包工头跑了。她说:“我就盼着有人能把我们的日子拍出来,让人看看。”
跳鸿当时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说:“您放心,这片子,就是为你们拍的。”
他记得那一刻,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演员”,而是一个“讲述者”。
雨声渐歇,夜沉如水。他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回到了七岁那年。
唐人街的集市热闹非凡,糖葫芦摊前挤满了孩子。他踮脚想买一串,却被几个大孩子推倒在地,竹签扎破手掌,血混着糖汁流下来。他哭不出声,只死死攥着那根断签。远处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还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不是母亲,也不是警察。
是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蹲下来看他,声音温和:“疼吗?”
他摇头,其实疼得钻心。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手帕,替他包扎,又买了新的糖葫芦递给他:“记住,被人欺负没关系,但别因此变成欺负别人的人。”
他接过糖葫芦,怔怔地看着那人走远。后来他问母亲,那人是谁?母亲摇头说不认识,可能是哪个路过的华侨。
这个梦,他做了很多年,从未清晰过那人的脸。可这一次,闪电划过窗棂的瞬间,他看清了??那是疲蓉纲年轻时的模样。
他猛地惊醒,心跳如鼓。
天已微亮,雨停了。他翻身坐起,抓起手机,拨通疲蓉纲的号码。
响了三声,接通。
“有事?”疲蓉纲声音沙哑,显然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