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西陈府外,晨雾还没散透,整饬署的密探们就把院子围得严严实实。张彪捂着手腕,昨晚被黑老三挠的伤还没好,今儿又攥紧了腰刀。
“都机灵点!陈维翰是前票号总办,说不定藏了兵器!”李响压低声音,一脚踹开虚掩的侧门,率先冲了进去。
陈府的家丁刚睡醒,听见动静跑出来,见是穿官服的密探,吓得腿都软了。“你、你们是干啥的?”
“奉整饬署令,抓捕贪腐嫌疑人陈维翰!”张彪亮出腰牌,“谁敢拦,按同罪论处!”家丁们立马缩到一边,没人敢动。
正厅里,陈维翰刚穿好官服,听见外面吵嚷,端着茶杯出来,一看见密探就炸了。“反了天了!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陈府!”
“陈大人,别装了。”李响上前一步,“你截胡赈灾款、操控聚源钱庄的事,我们都查清楚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维翰把茶杯往地上一摔,碎片溅了一地。“胡说八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们有证据吗?孙鹤年贪腐关我屁事!”
他说着就往内堂跑,想拿墙上挂的腰刀。张彪眼疾手快,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还想反抗?”
陈维翰急了,突然低头一口咬在张彪的手腕上。“啊!”张彪疼得叫出声,用力把他甩开,手腕上立马渗出血来。
“属狗的啊!”李响冲上去,和另外两个密探一起按住陈维翰,用铁链捆住他的手。“押走!看他到了分署还怎么横!”
陈维翰被押到杭州整饬署分署时,周明远己经坐在大堂上等了。见陈维翰被押进来,周明远拍了下惊堂木:“堂下可是前票号总办陈维翰?”
陈维翰梗着脖子,不肯跪。“我乃朝廷三品官,你们没圣谕就敢抓我,小心我参你们一本!”
“参我们?”周明远冷笑一声,把一本账册扔在他面前,“你先看看这个!这是聚源钱庄的放贷账册,上面记着你让孙鹤年把赈灾款放贷给盐商,获利多少,你分了多少,写得明明白白!”
陈维翰扫了一眼账册,眼神闪了闪,又立马嘴硬:“假的!这肯定是孙鹤年仿我的笔迹写的!他贪腐败露,想拉我垫背!”
“好,那这个呢?”周明远又拿出一张纸,是陈维翰的旧部李某的供词,“李某己经招了,当年是你亲自吩咐他把二百万两赈灾款转到盐商的账户,还承诺事成之后给她五十两银子,有这事吧?”
陈维翰的脸涨得通红,指着后堂喊:“那个小人!肯定是你们给了她好处,让她来陷害我!我根本不认识她!”
“你不认识?”周明远朝后堂喊了一声,“李某,你出来给陈大人认认!”
李某从后堂走出来,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见陈维翰就哭了:“陈大人,您怎么能不认呢?当年您在聚源钱庄的后院跟我说这话时,还有两个伙计在旁边呢!他们都能作证!”
陈维翰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喊:“就算有这事,那也是孙鹤年逼我的!他拿着我的把柄,让我帮他转款,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张彪忍不住插话,他刚包扎好手腕,走进大堂,“你把赈灾款放给盐商,一年收十万两利息,这也是受害者?你家后院的银箱里,装的不是赃银是啥?”
陈维翰瞪了张彪一眼,又看向周明远:“周大人,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但你得讲证据!没有确凿证据,你不能定我的罪!”
周明远拿起桌上的赈灾款合同,走到陈维翰面前,指着上面的签名:“这上面的‘陈维翰’三个字,是不是你亲笔写的?你要是不认,咱们可以找京城的笔迹先生来鉴定!”
陈维翰盯着合同上的签名,手不自觉地发抖。他知道,这签名是真的,当年他还特意用了常用的笔锋,想日后万一出事,也好抵赖,可现在却成了证据。
可他还是不肯松口,把头扭到一边:“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当年喝醉了,被人骗着签的!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
周明远见他死不认账,也没再多说,拍了下惊堂木:“好个嘴硬的!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把陈维翰押进大牢,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跟他接触,等京城的旨意下来,咱们再慢慢审!”
两个狱卒上前,架起陈维翰就往大牢走。陈维翰一边走一边喊:“我是冤枉的!周明远,你等着!我会找肃大人告你的!”
等陈维翰被押走,张彪走到周明远身边,揉了揉手腕:“大人,这老东西这么嘴硬,怎么办啊?”
周明远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供词和合同:“没关系,咱们有证据,还怕他不认?等把孙鹤年也押过来对质,看他还能撑多久。另外,把这里的情况赶紧写成奏折,报给京城肃大人,让他定夺。”
“是!”李响赶紧应下来,拿起纸笔就开始写奏折。
大堂外,晨雾渐渐散了,阳光照在整饬署的牌匾上,泛着金光。张彪望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想着:陈维翰这只“大老虎”,终于落网了,接下来,该轮到柳仲文和漕帮龙头了吧?
而大牢里,陈维翰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墙壁。他虽然嘴硬,心里却慌得很。他知道,赈灾款合同和李某的供词都是铁证,要是京城的旨意下来,他肯定难逃一死。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了。”陈维翰咬着牙,心里盘算着,“等晚上,我找机会跟狱卒聊聊,看看能不能送点钱,让他帮我传个信给柳仲文。柳仲文是退休户部尚书,说不定能帮我想想办法。”
可他不知道,周明远早就料到他会耍花样,己经吩咐狱卒,不准任何人跟他说话,更不准给他传信。他的这点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傍晚时分,李响拿着写好的奏折,匆匆走进大堂:“大人,奏折写好了,您看看没问题的话,我这就派人快马送京城。”
周明远接过奏折,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没问题,赶紧送出去。另外,派人盯着大牢,别让陈维翰出事。咱们现在就等京城的消息,看肃大人怎么说。”
李响领了命,转身就往外走。大堂里只剩下周明远一个人,他看着桌上的证据,心里清楚,陈维翰的案子只是开始,要彻底打垮“权力-钱庄-漕帮”这个铁三角,还有很多事要做。
但他有信心,只要有肃大人在京城坐镇,有这么多铁证,这些贪腐分子,一个都跑不了。到时候,钱法整饬成功,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朝廷的财政也能好起来,对付太平天国,也就更有底气了。
想到这里,周明远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茶的热气飘在他脸上,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