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穿上衣服的它毫不张扬。
对所有漫不经心的目光呈现出一副废墟的假面,就好像那只是一片由生锈铁皮、腐朽木板和破碎混凝土块构成的、更大、更为整齐方正的集合体。
唯有怀抱着特定的目的,或拥有足够的耐心与敏锐,才能从那些断裂的线条、混搭的材质与不合常理的结构中,窥见其深藏于内的美丽。
……
住进新房子的第一天,野比二郎翻来覆去睡不着,平躺在床上盯着吊顶的灯发呆。
他没有拉上窗帘,幽静的月光落进来将半个房间铺陈,并没有很亮,温和的霜白如梦似幻。
像是在做梦。
柔软的床好像填满了羽毛,陷进去就让人流连忘返,又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将羽毛压塌,也不敢闭眼,怕一睁一闭,这场真实又虚假的梦也跟着碎了。
因为一场乌龙,他们错认了敌人,趁人熟睡时将他用粗绳捆住,搜刮钱财,还试图将人……
野比二郎记得自己当时返回的目的,他是带着杀死敌人的想法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那张脸就下不去手,像是有谁在阻拦着自己,最后,也只是打算将那把剑上的宝石撬走。
结果没有想到,他醒过来时没有生气,甚至于,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他送来了一枚宝石。
不管怎么回忆,当初的相遇都像是一场美梦,苦到极致时的大梦一场。
自己尚未醒来,所以才觉得真实。
月光照得人心惶惶,一双看不见的手疯狂波动着紧绷的弦,手一弹,心也跟着一跳。
野比二郎坐起身,小心翼翼地踩过地板,站在墙角的房门前。
西园寺先生因为担心他们会不习惯独处,每层楼的房间都是被打通的,安了一扇两边都可以打开的门。
这样不会吵醒其他人,自己也能得到一份安心。
他轻轻地推开左边的门,这个房间的人同样没有睡。
他们之中记得自己名字的很少,除开芥川两人和自己,只剩一个人还记得自己的姓名,也就是住在他左边的小林真。
他拥有一头灰蓝色的短发,西园寺先生曾调侃过小林真的模样,说他像是一只停歇在电线杆上的灰雀。
雀鸟都是容易被惊飞的。
“我……有点害怕。”
小林真的年龄最小,胆子也是所有人中最小的。
他惧怕黑暗,所以房间亮着暖黄的灯,男孩抱着双膝靠坐在床边,声音被窗外清透的月色压低。
“我睡不着,野比哥哥。”
太安静了。
安静到好像一睡过去,灵魂就会从彼端掉到河岸,然后被拉去没有西园寺鸣月在的另一边。
小林真总是爱做梦。
梦到母亲,梦到大火,梦到带自己穿过枪林弹雨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