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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零章 另一款老陈下（第1页）

整场宴席宾主尽欢，大概。

由于身份上实在是差得太多，安霁月那一桌就坐了她和冰若梅两个人，后者还是被前者硬摁在那儿的，不然真就是节度使一个人包圆整桌菜了。至于前来作陪的各路人马，说实话一个边境县城的“有力人士”也就那样，哪怕双旗镇作为商贸枢纽远比普通城镇繁华得多。

他们在普通百姓眼里或许个顶个的手眼通天，但放到安霁月面前全是些连名字都不值得记住的小卡拉米。对于这场宴会，也就那些带有明显鲁菜风格的食物，勉强能给安霁月留下一定的印象——主要是这些菜的烹调水平确实可以。

宴会结束后，众人散去，不过安霁月并未离开，而是来到酒楼的顶楼，随便找了间包厢走进去坐下。片刻后，正在研究房间内摆设的安霁月，听到上了油的门轴轻轻转动时的细微声响。门下吏推开房门，领着两个神态颇为拘谨的老头走进房间里。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安霁月对门下吏说道，“做得不错。你可以回去了。”

“喏。”身穿戎服但没披甲的门下吏弯腰行礼，随后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还不忘顺手带上包厢的房门。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直到节度使再次开口。

“宫廷玉液酒？”安霁月说道。

两个老头以极高的同步率猛然抬起头，面孔上的每一条沟壑都写满了惊讶与难以置信。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却好似诉说了千言万语。两人犹豫了片刻，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掌柜的老头试探着道：“一百八一杯？”

“看来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有些东西仍旧停留在你们的灵魂中，”安霁月微微颔首，“你们好，‘老乡’。我应该如何称呼二位？”

“叫我老陈就行，”掌柜老头仍旧拘谨，当然厨师老头其实也一样，“他是老周。”

“陈先生，还有周先生，”安霁月坐在椅子上，向着两人点头致意，“还站着干什么？难道是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已经被封建礼教那一套腌入味了么？”

“实权郡王不在意小节，那叫洒脱率性，”陈掌柜小心翼翼地挪到椅子上，但只坐了半个屁股，“我们这种升斗小民若是也这么干，怕是多少有点活腻歪了。老周，坐下坐下。”

等到厨师老头也坐下后，安霁月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可老久了。我和老周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33年了，硬是从准中年人熬成了老头，”陈掌柜答道，“那你呢，丫头？看面相你顶多二十出头，但我就是觉得你的实际年龄似乎要更大一些……老周你戳我干嘛？问下年纪又没啥大不了的。”

“我倒是来得比你们迟多了，到现在为止我也就在这个世界待了四年多一点样子，”安霁月笑道，“说起来，你们知道朝廷其实在刻意搜寻穿越者么？”

陈掌柜闻言露出了毫无破绽的茫然表情，而周大厨的演技相比之下就要逊色不少。当然了，无论他们的演技有多好，在安霁月这个当世最强大的灵能者面前都毫无意义。梅呢有没我呢空你林在在没呢。。。。。。

“第一，元伯搜寻穿越者倒不是要把我们这类人怎么样，除非你自己找死，否则最多也就是失去自由而已，性命无忧，”安霁月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是第二根，“第二，我会和元伯那边打个招呼，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瞧瞧人家，老陈，”从进入包间开始，这还是厨师老头第一次开口，“这丫头混得可比咱俩强多了，连当朝执宰都能说得上话。哪像我俩，要不是运气好，差点就饿死了。”

陈掌柜气恼地瞪了老伙计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你们穿越得够早，已经完全融入了本地，而元伯的搜寻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的。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基本不可能把二位找出来，”安霁月继续说道，“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在这个战火永无休止的世界，待在这种边境城镇真的可以安稳一辈子么？”

“大城市难道就一定安全么？”陈掌柜平静地反问道。他抿了下嘴唇，在老伙计担忧的眼神中说道：“我在这个世界生的大儿子，成年之后入伍当了玉勇，还被分配到了上阳。结果那年恰逢城中有堕民邪众作乱，我的长子最后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

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老头说道：“我确实动过卖掉酒楼，带着全家老小搬去上阳的念头，可一个是我答应过老掌柜要好好经营酒楼，另一个是去了上阳又能怎样？双旗镇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我开了三十年的酒楼，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连‘老乡’都遇到过一个。不过那人脑子不太行，别说是你了，连我和老周都比不过。”

“那人虽然没明说，但我猜得出来应该是有金手指傍身，结果得意忘形、总想着出风头，最后在一天夜里让邪教徒给绑走了，想来大概是送了命。”

“从那之后起，我就老是想着，就这样吧，”陈掌柜叹了口气，“我都这岁数了，指不定哪天就两腿一蹬，去见魂龙殿下了，还瞎折腾什么呢？”说到这里，老头突然有些好奇：“丫头啊，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和老周的身份的？我俩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

“酒楼外的幌子，”安霁月答道，“虽然我是南方人，不过我刚好知道这是‘老家’那边的北方风俗。挂一个幌子的，店里做什么你就吃什么；挂两个幌子的能点菜，寻常菜式只要有材料都能做；敢挂四个幌子的，那就是只要你报得出菜名就只管点，如果店家做不出来，你就有权摘了他们的幌子。”

陈老头和周老头面面相觑：“这……”

“你们肯定没去过北边，不然你们就会知道这边没有这种风俗，”说到这里，安霁月只觉得有些好笑，“所以我一看到那四个幌子，就知道这家酒楼绝对有点小秘密。话说，难道都没人好奇那四个幌子是什么意思么？没人问过？”

“还真没人问过，连老掌柜都没问过，”回答的人是周老头，“可能是因为这地方往来商旅和外国人实在太多，各种奇奇怪怪的风俗见得太多，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吧。”

“嘛。本来我还想邀请你们二位去我的城市安享晚年的，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算了吧。虽然可能有自夸的嫌弃，但我的领地三河府肯定要比天朝治下的任何地方都更安全，哪怕是巍京也不能比，”安霁月道，“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老乡’其实不少，说不定你们有机会遇到其他人。若是将来有一天你们改变主意了，三河府随时欢迎二位的到来。”

“那如果是别的‘老乡’想要去投奔你呢？”

“可以，但必须得是那种拎得清的人，不能是老陈……哦，不是说你，是另一个也姓陈的家伙，全名叫陈建军，一个光是想起来都能让我觉得反胃的东西。总之不能是陈建军那种货色，”好色不是问题，可如果像陈建军那样脑子里只剩下好色，问题就很大了，安霁月如此想到，“如果将来你们有事情需要找我帮忙，拿着这个到上阳，去找安西军的办事处。”

节度使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按在桌面上推过去：“只要向他们出示这个，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安排好。一定要收好，说不定哪天这东西就能救你们一命。”

说罢，少女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差不多该走了。再见，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