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香楼后厨的瓷砖缝里永远嵌着油垢,混着柏叶的清香,闻久了竟和灵柏寺地宫的味道重叠。我站在水池前,高压水枪的冲击力震得虎口发麻,堆成山的盘子在泡沫里沉浮,每刷一个,耳边就响起一声钟鸣——不是现实里的声音,是明朝灵柏寺的晨钟,穿透时空砸进脑子里。
“新来的!发什么呆!”大师傅的铁锅铲拍在我背上,疼得我一哆嗦,水枪扫到天花板,溅下一片油星子,“再磨磨蹭蹭,今晚就让你睡灶台!”
我慌忙关掉水枪,手背被滚烫的盘子烫出红印。这己经是来后厨的第五天,每天从凌晨西点忙到深夜,切菜切到指尖起泡,可只要握住菜刀,就会发生诡异的事——尤其是切柏叶菜的时候。
就像现在,大师傅指着筐里的嫩柏芽吼:“把这筐芽切碎!拌凉菜用!”我握着菜刀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刀刃明明对准最嫩的那撮芽,落下时却自动偏了半寸,只切到旁边的老叶。
“你他妈瞎了?”大师傅抢过菜刀,哐哐几下就把嫩芽剁得稀碎,“连个菜都切不明白,留你有什么用!”
我盯着砧板上的碎芽,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碰柏叶,指尖就像缠着根无形的线,刀刃总会避开最有灵气的部分——就像谷抒青在明朝时说的“灵柏有灵,不可妄动”。
是谁在暗中指引?是柏淑婧?还是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灵柏精?
“叶知寒,过来。”林晚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手里端着个青瓷碗,碗里的柏叶糕冒着热气,“老板娘让给书静送上去,你顺便学学怎么做。”
我接过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像触电似的缩回,腕间的红绳与我腕上的那根同时震动。这红绳绝对有问题,上次在人才市场就觉得眼熟,现在才想起——和明朝乡绅姨太脚踝上的红绳一模一样!
“书静就爱吃刚出锅的柏叶糕。”林晚跟在我身后上楼梯,旗袍开叉处露出的脚踝红绳晃得人眼花,“尤其是加了灵柏寺井水的,说吃着像梦里的味道。”
二楼走廊的窗台上摆着盆柏树苗,叶片在风里轻轻颤动,根须从盆底钻出来,顺着墙壁的裂缝往下爬,终点竟对着后厨我的位置。我盯着根须的走向,突然想起白龙村0号的古柏,那些盘结的根须也是这样,能感知到“关联者”的位置。
白书静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推门进去时,她正趴在画架前,侧脸对着阳光,后颈的月牙胎记在光里泛着淡粉——不是错觉!那天在雅间没看错,她真的有胎记!
“叶大哥?”她慌忙用画板挡住画纸,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柏果,“你怎么来了?”
青瓷碗放在桌上时,我瞥见画纸上的内容——是古柏。古柏下是个穿绿裙的姑娘,正往树洞里塞什么东西,树洞的位置赫然是个“0”字!
“老板娘让给你送糕。”我的目光扫过她的画笔,颜料盘里的绿色颜料泛着微光,和灵柏心融化的黏液一个色。
她捏着柏叶糕的指尖微微发颤,咬了一小口,突然抬头问:“叶大哥,你去过灵木县的白龙村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去过,我家就在那儿。”
“那你见过村头的古柏吗?”她的眼睛亮得像藏着星光,“我总梦到那棵树,树洞里有把铜钥匙,说要等一个额角有疤的人来取。”
我下意识摸向额角的疤痕,那里正在发烫。口袋里的铜钥匙硌着肋骨,钥匙柄上的“灵柏”二字仿佛活了过来,与画纸上的“0”字产生共鸣。
“没……没注意。”我含糊着转身,听见她在身后小声说:“梦里的姑娘总说,钥匙要配‘守’字门才能打开……”
下楼时正撞见林晚倚在楼梯扶手上,旗袍的盘扣松了两颗,露出颈间的银链,吊坠是个极小的柏叶形锁片。“书静跟你说什么了?”她的笑里藏着审视,眼角的痣在阴影里泛着红。
“没什么,就说糕好吃。”我攥紧拳头,指尖的伤口裂开,血珠滴在楼梯毯上,瞬间被吸收——这地毯的材质竟和灵柏寺地宫的蒲团一样,能渗血!
林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刮过我手心的伤疤,疼得我倒抽冷气:“白老板说,书静从小就爱做些奇怪的梦,梦见什么灵柏啊,钥匙啊,你别往心里去。”她凑近时,香水味变成柏树脂的腥气,“对了,她还爱吃灵柏羹,你明天学着做,菜谱在厨房抽屉里。”
厨房抽屉里的菜谱泛黄发脆,“灵柏羹”三个字是用毛笔写的,墨迹里混着细如发丝的柏叶纤维。我盯着菜谱上的配料——“灵柏嫩芽七钱,晨露三钱,千年柏根粉少许”,突然僵住。
这根本不是菜谱,是谷抒青在明朝给我熬的“清心汤”配方!连剂量都分毫不差!
当时我中了吴桂保的化灵毒,谷抒青就是用这方子救的我。她说这是灵柏后裔的祖传秘方,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白书静为什么爱吃这个?她怎么会知道这方子?
我猛地抬头,看见二楼的窗户开着,白书静正趴在窗台上,手里举着片柏叶,对着阳光看。风掀起她的绿裙,裙摆扫过窗台上的盆栽,那盆栽突然剧烈抖动,根须钻出土壤,在玻璃上拼出个“守”字。
“新来的!把这筐柏根洗了!”大师傅扔过来个竹筐,里面装着些发黑的柏树根,散发着陈腐的气味。我刚要伸手,手腕的红绳突然勒紧,像道无形的警告。
这些柏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