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素衣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这世上,终究没有谁会真正留在她身边。她收回目光,攥紧掌心的妖晶,不再迟疑,转身踏入魔宫,走向深处的寝殿。
殿内阴暗幽深,唯有魔火灯台泛着幽绿的光。凌素衣将妖晶放在中央的黑石台上,抬手挥袖,数十卷魔族古籍从储物袋中飞出,摊开在周围的石案上。
这些都是她耗费多年心力搜集而来,其中一卷《魔焰真解》记载着一套特殊的炼化之法,能在吸收凶戾能量时,于识海深处留一缕清明,以防被外力反噬。
她盘膝坐下,按照古籍记载,指尖掐诀,周身魔气缓缓萦绕,形成一道黑色光幕将自己与妖晶笼罩。赤色妖晶感受到魔气牵引,开始散发出浓烈的血光,纯粹的杀意如潮水般涌出,被光幕引导着,一点点渗入她的经脉。
凌素衣凝神静气,神识沉入识海,竭力守住那一缕清明,按照心法运转魔气,试图将杀意炼化融合。起初一切还算顺利,狂暴的杀意被魔气包裹,渐渐转化为可吸收的力量,丹田内的气息也开始稳步攀升。
可就在这时,识海中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雪宁的脸。
那张清雅的面容上,没有一点往日的温和,只剩毫不掩饰的厌恶,眉峰紧蹙,语气冰冷的“真是令人作呕”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如魔音穿脑。
“不……”凌素衣猛地蹙眉,神识剧烈波动,试图驱散这张脸。可越是抗拒,沈雪宁的模样就愈发清晰,
恨意与不甘瞬间翻涌,打乱了她的气息。原本被引导得好好的杀意突然失控,如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狂奔,冲破了魔气的束缚,朝着识海猛冲而去。
“噗——”
凌素衣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黑石台。她浑身剧烈颤抖,经脉像是被无数利刃切割,识海剧痛难忍,眼前阵阵发黑,那一缕清明的神识眼看就要被杀意吞噬。
“走火入魔……”她心中惊悸,想要中断炼化,却发现杀意早已缠住她的神魂,根本无法自控。妖晶的血光愈发炽盛,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魔气与杀意交织翻滚,她的眼尾绯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理智渐渐被暴戾取代。
“魔主!”
就在这危急时刻,殿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黑影疾冲而入。
是妗月。
她手中捧着一个白玉瓶,不顾周围狂暴的能量冲击,快步冲到石台前,拔开瓶塞,将瓶中澄澈的液体朝着凌素衣泼去。
那是西域圣山的圣水,传闻能中和世间凶戾之气,是妗月当年偶然所得,本想留着自保,此刻却毫不犹豫地用了出来。
圣水落在凌素衣身上,瞬间化作一层洁白的光晕,顺着肌肤渗入体内。原本狂暴的杀意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攻势骤然减缓,识海的剧痛也稍稍缓解。
凌素衣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拼尽最后一丝理智,强行扭转心法,既然无法炼化,便只能强行吸收!
她猛地张口,周身魔气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妖晶散发出的所有杀意尽数卷入体内。不再刻意转化,不再追求完美融合,只是凭着魔族强悍的体魄,硬生生将这股滔天杀意纳入丹田,压在魔气之下。
赤色妖晶的血光渐渐黯淡,最终变得黯淡无光,落在石台上失去了所有灵气。而凌素衣体内的气息却在飞速攀升,大乘中期的壁垒被瞬间冲破,一路暴涨至大乘后期才缓缓稳住。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猩红尚未完全褪去,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经脉依旧剧痛,神魂也因强行吸收杀意而受损,但终究是捡回了一条命,修为更是实打实地上了一个台阶。
妗月站在一旁,看着她气息渐稳,松了口气,却依旧保持着距离,语气平淡:“圣水只能暂时压制,魔主日后需谨慎调息,切勿再被心魔侵扰。”
凌素衣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复杂地看向妗月:“你为何回来?”
妗月垂眸:“圣山圣水留之无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魔主若无事,属下便真的告辞了。”
她说完,再次躬身,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凌素衣开口叫住她,沉默片刻,道,“你若想走,我不拦你。但若是愿意留下,日后我踏平天绝门,定许你更高的地位。”
妗月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属下所求唯有自由。魔主保重。”
话音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寝殿门外,这一次,是真的再也没有回头。
凌素衣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黯淡的妖晶,眼底情绪复杂。她缓缓握紧拳头,大乘后期的气息在体内流转,带着未散的杀意与戾气。
沈雪宁,天绝门……
她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修为虽未达化神,但若再遇沈雪宁,她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而那些亏欠她的,她会一点一点,亲手讨回来。
只是识海中那抹厌恶的面容,如附骨之疽,让她心头一阵发紧。
这道心魔,若不除去,终会成为她最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