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许和林大夫领命,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
这些措施,在鼠疫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就在秦卿许准备转身去执行这近乎绝望的命令时,云初见却忽然又叫住了他。
“秦卿许。”
秦卿许转身。
云初见看着他,目光幽深,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极其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语气,低声道。
“你说……这鼠疫,是天灾,还是……人祸?”
秦卿许猛地一怔,抬头看向云初见,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深深的嘲讽与洞察。
“洪水滔天,或许是天意。”
“但这鼠疫……时间未免太巧了些。”他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敲在秦卿许心上。
“是这江南道的瘟神忍不住要收人了,还是有些人觉得火烧得不够旺,想再添一把柴?”
陛下是在怀疑这鼠疫,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趁着天灾投毒散疫,要将这江南道彻底变成死地,将陛下也埋葬在这里?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听闻,却偏偏合情合理。
若真如此,那这场灾难,就不仅仅是天灾,更是一场精心策划针对陛下和江南道的绝杀之局。
云初见没有再说下去,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脸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看透了阴谋与血腥的苍凉。
“去吧。”他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力竭的沙哑。
“做好你该做的事。守住这座城……能守多久,是多久。”
秦卿许看着陛下那副仿佛承载了整个天地重压的侧影,胸腔里被巨大的愤怒、悲凉和一种誓死追随的决绝填满。他重重一抱拳,声音嘶哑却坚定。
“臣,遵旨!”
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决然。
里间重新安静下来,林大夫瘫坐在凳子上,老泪纵横,喃喃道。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初霁害怕地靠近云初见,小手轻轻拉住他冰凉的衣袖。
云初见没有动,也没有睁眼,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落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鼠疫的阴影,如同最浓重的墨汁,彻底染黑了江南道的天空。
而在这片黑暗中,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已然悄然出鞘。
是天灾还是人祸,或许早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