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许像是被电击一般,猛地缩回手,连退两步,脸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他他……他竟然徒手碰到了陛下!
“草民……草民该死!”秦卿许慌忙跪下,头埋得极低,声音都在发抖。
“……一时情急,冒犯天颜,请陛下治罪!”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那句秦家二百余口的冰冷警告在嗡嗡作响。
云初见看着他这副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他缓缓地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抽出初霁递过来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背上和衣袍上的药渍。
里间安静得可怕,只有布巾摩擦衣料的细微声响和秦卿许过于急促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秦卿许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云初见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起来。”
秦卿许不敢动。
“朕让你起来。”云初见的声音微微沉了一丝。
秦卿许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依旧不敢抬头,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不过溅了些药汁,慌什么。”云初见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朕还没那么娇贵。”
他擦拭干净药渍,将布巾丢给初霁,重新端起了药碗,这一次稳稳地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意外从未发生过。
但秦卿许却无法当作没发生过。他垂着头站在那里,只觉得方才触碰过云初见手背的指尖,依旧残留着那冰凉的触感和滚烫药汁的灼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交织在一起,烙铁一般烫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云初见喝完药将空碗递给林大夫,目光再次落到如同木头桩子般杵着的秦卿许身上。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他微微挑眉。
“防疫的事,不需要人去做了?”
“臣……臣这就去!臣告退!”秦卿许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躬身行礼,然后脚步凌乱、同手同脚地迅速退出了里间,甚至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着他那仓皇失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云初见沉默地看了片刻,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抬手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莽撞……”
不知是在说方才泼洒的药汁,还是在说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窗外,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缝,在地面上拉出长长温暖的光斑。
而秦卿许冲回春堂,靠在无人的廊柱下,捂着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脸上红白交错,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触电般的一碰和陛下那句听不出情绪的起来。
君心似海,深不可测。
他刚刚,好像又不小心……窥见了一角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