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中要害,玄商敛了些散漫的神色:“修炼嘛,越往后越艰难,尤其还是混沌珠这样的上古神器,他有些不太听话,总要再给我一些时间。”他看着镜中身影,脸色阴沉。
“时间可以给你,只要你用在该用的地方,郑青袖的事你适可而止,要是引起浮云派注意,坏了大人布局,你纵有十个脑袋也不能抵罪。”
厉炎的手段玄商自然是知晓的,他躬身行礼:“大人放心,我在李康老儿书房内发现了她的书信,早在我动手之前,小道姑便已自请离山,只要她没有在人间兴风作浪,浮云派是不会再管她的。还请您在厉炎大人面前替我美言两句,再宽限我些时日,一月之内,我定不辱命。”
黑袍人不在乎他如何腹诽,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你说的一月为期,我记下了,到时候我若见不到想看到的,不如叫白霜叶拿了混沌珠修炼。”
玄商咬了咬牙,恭送黑雾散去。
庭中秦少成还在游神,肩上便又叫人拍了一下:“秦道友,去把小狐狸接回来继续关押,那些凡人要再问起玄商,你便说他叫他爹打断了腿正在家中修养,近一个月都不会再出门游玩,也不叫人上门探望,多的不必再说。”
从他开始唤他道友开始,他便神情恍惚,黑袍人随口称呼,根本不在乎他心中所思所想:“玄商早叫怒火失了理智,他行事太大意,你看顾着些,若是他继续放肆坏了事,我便叫你给他陪葬。”
威胁之语秦少成听得都快厌烦,行尸走肉般地应了声是,黑袍人面具中射出两道审视的目光,没再多说,弹指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自从陈文台死后,秦少成脑中大多时候都一片空白,他记下了接回狐狸的话,一遍遍重复在脑海中,打开观门走了出去。
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恍若未闻,木然地回身掩门。
马蹄声在他身后阶下止住,有少年清越的声音熟稔地唤他:“秦道友?”
自长月一别后,他已未再想起那位得天独厚的盛小公子,更没想过两人还有再见的一日。他想起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奢望着昆吾山上有人能发现青州观的变故派人下山帮忙,直到狼妖从他这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转而潜行上山打探出郑青袖的踪迹,他才意识到狼妖的一手遮天,彻底死了心。那现如今,盛明希还来这里干什么呢?
他麻木地扫过高头大马之上盛明希一身素衣,少年清俊的面庞也染了风霜,他那样的家世还有什么值得烦忧的呢?他沉默着看他,等着他再开口。
盛明希翻身下马也同样看向他,如果说第一次相见秦少成一身戾气像只刺猬,如今的他失魂落魄像只瘦骨嶙峋毛发脱落的病猴,他不说话他便又开了口:“我想问一下你,上次你和师姐押解何小姐回青州之后,她可跟你说过她的详细去处?”
秦少成一时没转过弯来,他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只是想起回程中郑青袖牙尖嘴利的回击只觉得恍若隔世,他摇了摇头:“只说回乡为父母扫墓,并未与我言明太多。”
话说完他才逐渐回过神来,他是来找郑青袖的吗?凭他一个人是胜不了那狼妖的,除了他还有谁来?清宁真人是否也在附近?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麻木已久的心脏重新活跃起来,扑通扑通在胸腔中疯狂跳动:“你是来找郑道友的吗?清宁真人呢?”
盛明希点点头,却不明白他为何问起师尊:“师尊自然还在山上,大考完毕,她还要指点门中弟子剑术。”
秦少成心凉了一半,干涩地吞咽,仍保有一丝希望:“那你可还有其他同伴?”
盛明希摇了摇头,秦少成彻底死心。
时至今日说出故人死讯还是艰难,盛明希深吸一口气:“我从长月镇与师姐分别后再无她消息,如今她魂灯熄灭,我下山来为她收敛尸身,你若有她的踪迹,烦请告知我一声。”
他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鸟,躬身朝秦少成行了个大礼。
秦少成看着他头顶的白色发带,山上人居然都以为郑青袖死了,狼妖真是好手段,他想笑但嘴角却僵硬得牵扯不动一点。
郑青袖那个红颜祸水,她要是真死了就好了,她就该早早死掉,在她砍掉玄商兄长的脑袋之前,或者在她败给玄商之时,她真死了就好了。
他接过木鸟,麻木地受了盛明希的大礼:“若是有她的消息,我再传信与你。”
好啊,那就等玄商玩腻了送她上路,我便向你奉上她的尸身。
盛明希感激一笑,眉间虽愁苦目光却依旧清澈:“那便多谢秦道友了。”
他抱拳行礼,利落地翻身上马,随机又想到什么,又转头与秦少成说道:“我回山之后狠狠教训了一顿沈子京,打得他鼻青脸肿落花流水,虽不能弥补当年之事,但聊胜于无,也算替你出了口恶气。”他想起他刚刚还提及师尊:“你要是找师尊请教,怕是要再等上一月余,诸峰弟子她是要挨个细细指点的。”
少年轻骑绝尘而去,秦少成在观门前顿足片刻,主动清空了脑海,只记得接回狐狸的命令,抬脚朝文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