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成去文家接狐狸,它在文琬这儿似乎过得不错,有小小的精致的木头房子,里面铺着柔软的干草,秦少成去时,婢女正撕扯着鸡肉喂它和一只小白狗,据她所说,这小东西喝的水都和文家公子小姐一样是每日里从山上挑下来的泉水。
知道他要带回狐狸,文琬恋恋不舍,给它装了一大袋子肉干果脯,又羞涩地问他昨日宴席怎不见玄公子赴约。
秦少成按照黑袍人的吩咐答了,她面目惆怅地将毛团子送了出去。
出了文家大门,秦少成转到小巷,一手攥住狐狸脖颈,一手粗暴扯去了它颈间粉红色丝带。
他双眼赤红,手下用力,就像那日玄商握住他的脖颈。
狐狸前爪乱抓后脚乱蹬,伤得秦少成手臂上道道伤痕鲜血淋漓,他却仍未松手。
懦夫!伥鬼!变态!疯子!白九想化成人形却苦于冲不开玄商设下的禁制,她还没来得及怪他无冤无仇就出卖自己呢,他倒是丧心病狂想要杀她。她拼尽全力一抓,扯下他虎口一块皮肉,才叫他手下卸力。
王八蛋!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等着郑青袖杀了玄商救了她,她一定要他好看!
她凄厉的尖叫引来讨饭的乞丐,秦少成不欲再生事,将肉干果脯在乞丐面前倒了一地,然后将狐狸塞进布袋拎在手中,面无表情地返回广微观。
白娘娘送走黑袍人后便趴在窗口发呆。
她细细回想自己的答话确定没有露出马脚。她有点小心思又怎样?截至到现在她又没主动做什么错事,唯一的疏漏便是放走了不该放的人,但那和她关系又不大,是他贪嘴非要追出去才叫人砍掉了脑袋,是玄商自己说的密室不开便不叫她打搅,平白挨了那狗东西一记耳光,她还没来得及报仇呢!
黑袍人问她告诉玄商的心法是否有误?她说他都修炼出一身了还不能说明她没有欺瞒吗?再说如果上古神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驾驭的,那廉贞大人手握混沌珠这么多年早就雄霸天下了。他玄商能这么快就尝到甜头,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他又问既然玄商之前在这望月楼中修炼,为何又搬去了广微观?她说她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生怕他又管不住嘴再找上招惹不起的人丢了性命又怪到她头上,她可从未干扰过他修炼,玄商自己心里有鬼,不如直接问他去。
那面具之下便传来很轻的笑声,像是大人对着调皮的顽童无可奈何。上次玄商气急之下扇了她一耳光,还想再动手,就是被眼前人拦住的,在他护在她身前的一瞬间,白霜叶想起了廉贞大人。如今他这样发笑,又叫她想起了他。
当年被丢出狐狸窝后,她找不到果子也抓不到田鼠和野兔,又冷又饿地昏倒在荒野之中,是廉贞大人在外打猎捡起了她,给她和一众小妖食物和避寒之处,其中她原形最漂亮最受大人喜爱,每日里要么攀爬在他肩上要么蜷缩在他怀中,他亲自教她修炼,甚至用混沌珠修炼时也从不避开她。
她不到三百岁便化成人形,且容貌姣好,没像某些没出息的小妖一样多出一只眼睛或少了一只鼻孔,她视大人如父,没有多想便兴高采烈地去要找他讨要封赏,不料却成了夫人的眼中钉。
明明夫人从前也很喜欢她,会拿小梳子一点一点梳理她的毛发,会在其他小妖捉弄她时替她出头,可后来也是她三番两次吵闹着要将小狐妖放逐出去,不听劝说,不容置疑。
廉贞大人无法,亲自将她送到了人间。
她不怪夫人,也不怪廉贞大人,男人总是多情,谁叫她白霜叶天生一等一地好看呢?只是有时想起被廉贞大人护着的无忧时光,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怀念。
对,不管这黑袍人对她到底什么态度,他和玄商都是伤害廉贞大人的凶手,她又何必心慈手软呢?只是他们背后还有厉炎妖君,她还得好好谋划,她的手此时还不能脏,借郑青袖一用未必不可。
那比郑青袖还像木偶人的道士从她楼下路过,她喊住了他:“喂!秦少成!”
秦少成抬头看她,她冲他招招手,他还在犹豫之时,又有熟人上前搭话,无非又是问他大好男儿如何就成了别人家奴仆,他没什么好说的,顺势躲进了望月楼。
她木槿色衣裙松垮,仍旧赤着双足披着头发,秦少成避开她垂眼看地。
她懂先礼后兵的道理,扫过胡乱扑腾的布袋子,再看看他血迹斑斑的衣袖,她温声安慰,叫来花婆婆为他上药。
“玄商以前就古怪,小时候没少薅我尾巴,如今是脾气越来越大了,你跟着他可真是辛苦!”
秦少成不接她的话,只道:“多谢娘娘叫人帮我上药,观中还有事,在下先回去了。”
“等等!”白霜叶便直说了:“我听玄商说小道姑有把剑在你这里,是剑尊亲铸,你拿出来叫我瞧瞧。”
玄商和黑袍人都没吩咐过不许白娘娘看剑,秦少成麻木地取出剑来,莹白的剑鞘上并没有太繁复的花纹,剑柄之上系了一根红色绳子。
“看上去平平无奇?那个剑尊亲手铸的剑也不过如此嘛!”
清宁真人对秦少成而言始终是不同的,他忍不住出言维护:“灵剑有主,是玄商叫我收了郑青袖的剑之后系上缚灵索叫她不能引剑,这剑此时看上去才黯淡无光。”
“哦?是吗?我再看看。”白霜叶顺势接过剑,生疏地耍了两招,眼珠子一转,轻巧说道:“似乎是把好剑,这样吧,这剑放我这儿两天,等我玩够了再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