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阿野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坐下,拿起勺子,先是舀了一小口鱼汤吹了吹,送入口中。
鲜、香、醇。温度也刚好。
他眼睛亮了亮,又尝了一口虾仁炒蛋,虾仁的弹牙和鸡蛋的滑嫩完美融合,调味清淡却极富层次。
……居然,很好吃。
裴滟婤就站在他对面,双臂环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点点吃下食物。
青年柔顺的头发还有些水汽,微微下垂的眼睛不自觉流露出了对食物的满意。
藏都藏不好的蠢货。裴滟婤心底嗤笑,用了什么办法才改变了容貌?他的目光打量了孟阿野全身。
不能说话?装的还是真的?
他转了个方向,去拿吹风机,“吃完过来。”
孟阿野没理会他,按自己的速度不快不慢地吃完了饭,才放下碗筷,拖着毛绒拖鞋坐到裴滟婤身边。
徐羽居然给他准备的都是很可爱的那款,虽然很萌,但孟阿野真的有点难以对得上号这是谁的要求,不管是徐羽还是裴滟婤,都很诡异,尤其是后者,已经是惊悚的程度了。
不过裴滟婤的厨艺比他想的要好太多了,虽然比不上玉埋香,但是也很好吃,至少在他这里能评一个常去的餐馆的位置。
裴滟婤打开吹风,手指插进头发,轻轻地拨弄着,他很专注,确保发根的地方被吹干,随后再吹发尾。
“以后我会按时做饭。”他的声音有点模糊,“想吃什么,就写。”
“要听话,懂吗?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有病。听你大爷。
裴滟婤关了吹风机,试了试确定头发吹干了,才把东西扔到一边。他发了条消息,让人来把厨房收拾了,发完消息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手机。有没有?”
孟阿野点点头,拿出那部老旧的手机。
西莱做戏做全套,短信,通话记录都有,甚至还有伪造的照片。
孟阿野背后都在冒冷汗,裴滟婤看见了肯定要发疯,西莱·欧泊澳!!!
裴滟婤抽走手机,指尖摩挲着壳子上那些细密的划痕,像是在掂量这寒酸玩意儿的分量。他打开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点开短信箱,里面只有寥寥几条与雇主关于工作时间和地点的确认信息,还有几条来自家里的、语气关切的问候,叮嘱他注意身体,钱不够家里再想办法。
联系人更是干净得可怜,除了几个标注为“家政中介”和“护理中心”的号码,就是那个被置顶的、没有存储姓名却有着一颗简陋爱心符号的号码——属于他那“卧床的未婚夫”。
裴滟婤的指尖在那个爱心符号上停顿了一瞬,眸色沉了沉。他点开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不多,大多是些模糊的风景照,或者是从低矮窗台望出去的、灰扑扑的天空。翻到最后,有几张人物的照片。
一张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背景是一间狭小但收拾得整洁的房间。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一个清瘦却难掩病气的轮廓。看不到正脸。
另一张,是一只骨节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盆长势喜人的绿植。照片角度像是偷拍,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
最后一张,是“弥珥忒丝”和那个“未婚夫”的合照。照片上的“弥珥忒丝”笑容腼腆而温暖,微微侧着头,靠在轮椅扶手旁。而轮椅上的人依旧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膝盖上摊开的书本,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下半张脸,和柔软垂落的红色发丝。
照片里的“弥珥忒丝”很幸福,那是裴滟婤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烧得裴滟婤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他盯着那张合照,眼神阴鸷得能滴出墨来。他手上用力,手机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就为了这么个连脸都不敢露全的废物?
就为了这种廉价的、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温情?
即使他知道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生气,嫉妒像藤蔓死死地缠绕着他。
他哪里比不过一个残废?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