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口气冲下坡底,锦玄才抱住她一把停下,女子在他胸膛前,大口喘着气,脸颊上泛起浅浅红晕,眼神中却满是喜悦。
侍卫先二人一步停下,神情自若,仅有黑鞋布底染灰,透出一丝风霜。
秀春举着伞,风阻极大,在山坡上歪七扭八地下行,这属实逗笑了众人。
梨月双手放在嘴边扩音,大声道:“秀春,把伞收起来,把伞,收起来!”
秀春依言照做,才得以顺利大步下行。
锦玄着人去探勘前方池塘下行之路,又着人寻得周围广阔之处,便于安营扎寨,只有一件事他拿不定主意,与身旁之人商量:“朕瞧这周围农户甚多,倒是十分想体验这农家滋味,阿梨是想中午去还是傍晚去?”
梨月面色僵硬,瞳孔微睁,对此人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这等做法对于疏离冷漠的现代人,其尴尬程度不亚于直接在街上裸奔,仔细想想,还比裸奔更甚。他如此轻易开口,仅纠结于蹭饭时间,可能对于他而言,目光所及都是私有之物。
低下头躲避男子目光,小声开口:“阿梨不饿,何时都行,随陛下心意安排。。。。。。”
锦玄望天上日头,不知农家作息如何,瞧那两个孩子应是未曾用过午膳。
那鱼框在女孩手下不断跳动,预计收获颇丰,偏向于现下就去。正要拿定主意,就听见身旁嘴硬之人肚子咕咕叫起来。他勾起嘴角一笑,决定现下就去。
今天日头不算晒,只是在外时间久了,脖梗难免发烫。
那少年在土坡边上,蓝背心后面渗出汗来,他屁股底下稻草哗啦哗啦响。旁边女孩不免着急道:“哥,今天还能钓上像上次那般大小的鱼吗?”而后偷笑着,揪了根杂草挠挠少年腋窝。
“三丫,我手里鱼竿差点掉水里,再闹腾今晚让你只喝白粥。”
三丫无所畏惧,知道二哥只是嘴上凶,这会儿少年裤腰上鼓囊囊,准是又藏着烤蚂蚱,只因出门前瞧见他蹲灶坑前,正在扒拉火灰。
水面咕咚冒泡,少年猛地站起来,鱼竿韧性并不好,弯出难看弧度,钓线在水里划拉出银道道,吓得红翅膀蜻蜓乱飞。
他拼命把身子向后仰,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语句从牙缝挤出:“三丫,这回是个大的!”
小女孩激动站起身,把身上那件蓝布衫粗粗叠起,仔细夹在腋下,转身用自己细弱胳膊抱住少年腰间。
他与那大鱼拉扯不下,担心手中树枝就此折断,突然把那鱼竿往三妹怀里一塞,转而一个扎身扑通入塘。
三丫还没醒过神,只是下意识抱紧怀中之物,顺势蹲下,大声叫喊:“哥你怎么又下水,让阿娘知道,定要狠狠骂你了。”
她嗓子眼发紧,去年隔壁家铁蛋他哥,就是这么没的。
想到这,鼻子突然泛酸,后方陡然传来温润雅致之声:“请问这位小姑娘,刚才跳水之人是你家阿哥吗?”
锦玄走近才看到,那女孩怀里的鱼竿分明是个树枝,依少年入水姿势来看,应无大碍。还是担心那稚嫩孩童有危险,出言询问,却得到女孩摇头,以沉默做回答。
他展开微笑,语气更加温柔:“我瞧这边有几户农家,你家应离这不远吧,家中大人可知你们在此处?”
小女孩侧头,刚欲开口回答,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愣住,凝神回首,并不搭理。
男子心有疑惑,附下身子,愈发轻柔:“朕。。。真,真好的天气。小姑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这鱼你是哥哥给钓的吗?”
女孩未曾回头,从侧面能看到她那嘴唇更为紧闭,似乎将所有话语,皆硬生生塞回肚子里,整张小脸都因这紧绷动作,变了形。
锦玄面色不佳,仍耐着性子沟通:“你哥哥这么久,可有危险,需要本公子帮忙吗?”
那女娃只是疯狂地摇头,眼中满是恐惧与不安,辫子甩得像拨浪鼓,不曾应答一句。
他满心疑惑与梨月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得无奈噤声,众人一同等待男孩平安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