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完美的策略,无懈可击的驾驶,Lenz!”领队迈克用力拍着伦纳特的背,企图将他唤回到车队庆功宴狂欢的人群中去。
他举起酒杯,对众人露出符合期待的微笑,但矜持且缺乏温度。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在寻找那此刻不可能在这儿,甚至可能在病床上修养的失落身影……
压力,现在完全甩给了黎昕晖。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快感,反而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叠叠晦暗不明的涟漪……
伦纳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过去,飘向那他暗中注视许久的漂亮男孩。
“花瓶。”
这是他最初对艾利克斯·格雷的定义。从卡丁车开始,之后是低级方程式,他们没有重叠……伦纳特大上几岁又背靠家族资源,总是先一步离开黎昕晖的视野……
但在F3和F2的赛场上,那个黑发灰眸,笑起来能吸引所有摄影师镜头的男孩,以惊人的速度碾压着同辈。
媒体爱他,粉丝宠他,伦纳特则在冷眼旁观。他承认黎昕晖有天赋,但更认为那是被过度包装的“商品”。
那时伦纳特不过像一个严谨的收藏家,在评估精美的瓷器,或者什么投资产品,几乎带着黎昕晖最痛恨的那种傲慢。
然后,黎昕晖升入F1,威廉姆斯——他以为,黎昕晖的天赋会被慢车吞噬,热情会被现实的残酷磨灭。伦纳特理所当然以为会看到一颗流星的陨落。
但是,斯帕。
比利时那条变幻莫测的古老赛道。那场瓢泼大雨,能见度几乎为零,安全车频繁出动,所有车手都在走钢丝。
——而就在那里,驾驶着那台毫无竞争力的威廉姆斯赛车,黎昕晖完成了从P18到P2的神迹。
伦纳特在自己的驾驶舱里,听着TR里不断传来威廉姆斯艾利克斯·格雷超车的消息。那可不是侥幸,那是真正的才华,经过大雨与慢车的淬炼却更加闪耀夺目。
在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保守时,黎昕晖像个水上的舞者,在每个弯角寻找旁人不敢触碰的极限。
当黎昕晖的深蓝色威廉姆斯最终第二个冲过终点时,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如同新雪初霁的脸,镜头偏爱地围绕着他……
伦纳特却在对方面前,深深感受到罕见的震撼,远不是对美貌的惊叹,而是对实力的纯粹认可。他记得自己当时在想:“如果他有一辆好车……”
但……可惜没如果。然而,今年,这个“如果”成真了。
黎昕晖穿上梅赛德斯的黑色战袍,驾驶着真正的银箭,利刃出鞘,直指伦纳特的王座。
回忆从此变得具体却滚烫。
巴林站,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锋,轮对轮,车身擦出火花,却最终双双退赛。
但始于争执的吻,混合汗水,肾上腺素,甚至想将对方撕碎吞吃的暴烈渴望。
伦纳特幻想过自己的爱情降临,就像是母亲一样温柔体贴的人,但实际上……真正降临的与温情脉脉相去甚远,现实是战争在另一个维度的延续。
滋味似乎在熨贴与辛辣之间跳跃——
迈阿密的夜空,伊莫拉的大雨……他们彼此依偎;奥地利争吵后又绝望地纠缠;夏休期是另一个时空,黎昕晖在星空下叫他“Lenz”时,伦纳特心脏该死地片刻停跳……
记忆碎片顺着赛季的分站周末闪过,却带着温度,触感甚至气味,阴湿而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