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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量各有伤心处(第1页)

待柏越的马车悠悠转过街角,王管事站在江羡仪身边前后看看,冲严夫人和江月明一笑,拉了江羡仪到一旁,皱着张脸,一摊手低声道:“江公子啊江公子!我知道你有些难处,又是头一次做买卖,许多地方不明白,可见了东家也得瞧着灵泛些!去求个字怕什么,求字儿也是奉承啊!瞧人家身份高瞧人家写得好,才会去求字儿,你倒好,还装模作样起来!叫我们姑娘上去看看二楼又怎么了?便是你再讲究,能有我们姑娘讲究?我们姑娘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急急地拦人!得亏我们姑娘脾气好,若是旁人做东家,哪里禁得住你一个租客这么高姿态?”

江羡仪颔首,看了眼王管事,见他精瘦的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倒想起自己的三叔来,自他打小儿三叔就宠他,祖父严厉,父亲不顾家,只有三叔最喜欢逗他玩儿,但后来么……他一回神,温然笑道:“王管事说的是,我还要多学学,日后便不再这样了。”

王管事见他态度真挚又有些赧然:“嗐!你别嫌我话多,我是见你人物不俗才与你说这些的,你要是不爱听,就当不曾听到吧!”

“好言相劝我还不听,岂不是自寻死路?”江羡仪笑了起来,语气轻快,“我初来乍到,还要多多仰仗管事,今日也有劳管事替我引荐东家,又在东家面前为我找补,我便在此多谢了!”

王管事一扭头:“这算什么!公子好好开这书肆吧,我们姑娘也欢喜这地方呢!日后若哪里用得到我,只管开口便是!”说罢,抬手拍拍江羡仪的肩膀,告辞离去。

严夫人和江月明在一旁也与王管事行礼告辞,待他离开,三人才进了书肆,江羡仪本要去装裱柏越那幅字,方走到案前揭起那纸,严夫人冷不丁开口:“她是柏家人,京城应当只有一个柏家吧?”

江羡仪动作一顿,将那字轻轻放回原处,看着宣纸眉骨一动,抬头望向严夫人,江月明已经开口:“她总不是姑母家的两位表姐。”

江羡仪轻声道:“想来是柏家二房的姑娘,二房最小的姑娘应当与明珠儿差不多大,都是明年及笄,我之前还帮着备了笄礼,她有三个姐姐,只不知这是哪一位。”

严夫人叹了口气:“原想着咱们进了京里,便莫给你们姑母添麻烦了,虽咱们身上没有罪名,到底不是光彩的事,柏家想必也跟着咱们家里吃了回挂落。”她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我那会子听她姓柏,心里头一个咯噔,好好儿的家没了,如今正儿八经的亲戚也见不了,一个不小心又和他们家扯上关系,叫他们知道了又是一桩难事!”

江月明扶着严夫人进内室坐下,与她递上手帕,江羡仪几步迈过去,跪蹲在母亲跟前,微微仰视着她的眼睛,握上她的手,“母亲放心,那赁契上不过赁了一年,咱们小心些儿别叫人知道,我忙过这几日便去旁的地儿再找找,倘或找到合适的,咱们寻个由头离了这里便是,实在不济,也不过挨上一年。”

严夫人收了眼泪,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哀切:“如何离得了,为着咱们进京里头来,为着赁下这么一间宅子,你自小儿收藏到大的古籍怕是全部变卖了吧!是我们对不起你……如今好容易落了脚,再抛了,咱们又去哪里?”

江羡仪笑道:“母亲这话不对,早先我便说了,古籍再好也是死物,眼下能叫我们活命,便是不枉我爱惜它们一场了。离了这里,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四处谋生,咱们总磕着一处儿做什么?”

严夫人垂下手,摸了摸江羡仪的肩头,语气哀婉:“且不说搬家的银子从哪里来,不在一处安家,难道你要四海漂泊吗?咱们总要过日子,再过几月你便弱冠了,我想着便是不急,也该瞧着娶妻。总要在一个地儿安了家,你才好说亲事,也才好知道谁家姑娘愿意来咱们家里。”她又叹一口气,“原本明年这时候你就能与邱家姑娘成亲了,谁知道……我总要看着你和明珠儿都成家了才安心。”

江羡仪低了头,看着地面上的青石板砖,语气郑重:“母亲千万莫要再提邱家了,好容易退了婚,我没连累到他们,已经是万幸,如今再提,岂不是给他们家留下隐患?谁还愿意和我有牵连?至于我的婚事……”他复又抬头,看了眼江月明,又看向严夫人,“我不着急,我这情形又何必坑害旁人家姑娘?如今我只想着立下根基,不敢再说大富大贵,起码要衣食无忧,伺候母亲颐养天年,明珠儿若有了心上人,我便给她说亲去,若没有,我便一直养着她,只盼着母亲和明珠儿日后过得安稳。”

江月明率先倒豆子似的说道:“我不要你养我,我不做拖累你的人,我自个儿也能摆摊卖字。”

兄妹俩这番话说得严夫人又落下泪来,她那玉郎一样的儿啊!人人都道他是江南文曲星下凡,日后前途无量,到今日落魄至此,往日在富贵人家的千般好被贬得一文不值,穷苦人家过日子哪管你玉树临风还是风流倜傥,哪管你学富五车还是才高八斗,只知道没钱连碗饭都吃不上。她又看向江月明,心中痛意更甚,想起今日那柏家姑娘,同样是才情过人的姑娘,柏家姑娘虽好,可在她眼里她家明珠儿比柏家姑娘更强上许多倍,如今人家还是高门贵女,与从前的明珠儿一样日日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得闲时通身绫罗绸缎施施然来瞧一眼自己的宅子,明珠儿只能唯唯诺诺跟在后头,时时盯着她的语气,生怕惹了东家的不快。

严夫人如此一想悲从中来,顿觉头痛如裂,拿手指重重摁在头上,越压越重,力道大到几乎要将指头嵌进去,江羡仪见状知道母亲又犯了头风,忙起身来,将她手指强行拽下,口中道:“这些日子头风得勤了许多,得请个郎中来瞧瞧,这会子我给母亲按按头,别自个儿硬撑,一切还有我呢,母亲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会的公子哥儿。”又眼神示意江月明握住严夫人的手叫她莫动,兄妹两个如此这般已经十分熟稔,自然配合得当,又与严夫人开解许久,方缓了下来,又忙起书肆开业的事来。

江羡仪勉力做了一顿凑合的饭,三人草草用完,见无甚人进来,想着要将名头打出去,便把书案抬了出去,摆在外头,挂上招牌,只收一文钱给过路的人代笔家书,终于引来一群人围着,果然有人叫他给写家书,这书肆方才有了开业的热闹模样。

那厢柏越回了胡笳院,因到底是江羡仪的笔迹,总不好将那画卷挂在自个儿房里,遂叫杨枝拿去收好,话一出口又沉吟道:“不急,先取了放在书房里头,我再赏一回。”她自个儿靠在美人榻上回味那书肆种种,想起江羡仪那般惊为天上人的风姿,心道也不曾问问他们是哪里人。

“江羡仪……江羡仪……?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总不能真是江家人吧?”柏越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猜测,那三人听到她姓柏都各有反应,严夫人甚至直接问出了“木白的柏”,可见三人都知道京城柏家,清溪在一旁替她拆头发上那朵白玉芍药,又将余下发丝细细抿好,笑道:“本因着江夫人家里的事儿,姑娘说这些日子便卸了钗环,不穿太艳丽的衣裳,为着今日书肆开业,还特特挑来挑去素素地打扮了一番,又不能像平日里那样太清淡,又不能逾了礼制太华丽,想着讨个好彩,谁承想江公子和他母亲妹妹都穿得那样素净。”清溪说着忽地想到他们三人何止是素净,都穿着一身白色衣裳,一下不说话了。柏越显然也想到了这里,好好儿开业的喜事穿了一身素白,上面一应花纹配饰具无,应当是三人都在孝期,守孝么……柏越一个激灵,心口狂跳起来:是了!江羡仪!想起来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了,去岁中秋家宴上,江令由同李老夫人闲聊时便提到了他有个侄儿叫江羡仪!怪道那般气度,原来是人人称道的江家公子。

柏越闭上眼睛,手指微微蜷起,江老太爷去世了,江羡仪和他母亲、妹妹可不都得守孝么,又难怪他们会把“行贿”的玩笑当真,家里因着贿赂二字一朝跌落,她不该开那种玩笑的。柏越的心沉沉跌了下去,顿时心烦意乱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付江家人,阴差阳错成了个对方的东家,昔日座上宾,今日漂泊客,他们还对她千恩万谢,却不知道家族落败里头有她这个“心善的”东家一臂之力。

柏越心口堵上一口气,又唤了杨枝来:“你把书房里头那画儿原收起来吧。”

“姑娘不是说要留着再赏一回?”

“不赏了!随意收着吧!”

杨枝自去收画,见清秋正在书房里头理书,冲她悄声笑道:“姑娘今儿怎么了,一会儿一个性子。”

清秋朝窗外一瞧,抿嘴一笑:“你怎么背后说姑娘呢!”

杨枝一努嘴:“我又不曾说姑娘的不是!今日在书肆,我叫你看那枯枝,你白我做什么?”

清秋走到杨枝跟前,拿手一点她笑道:“明晃晃的,你在那里头东张西望、咬嘴嚼舌,仔细人家看见了笑话!”

杨枝乐呵起来:“笑话什么呀!我现在也不是粗人了,我知道那陶瓶儿插枯枝是雅事!只是不曾想到还有人和咱们姑娘一样爱那枯萎了的东西!”

清秋笑骂:“叫姑娘听听你编排的这是什么,只是没有新鲜花儿的时候才用那枯枝做点缀呢!”

“如今不是还有人专门给府里头在冬天送花儿吗?放着那珍奇的鲜花儿不用,可不就是偏爱枯枝。”

两人笑闹一番,杨枝又帮着清秋一起理书,待收拾完方一起回了正房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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