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五十出头,西装革履,被优渥家世浸润过的气度一览无余。
虽是来协商调解,摆到明面上的诚意却被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削减大半,金丝眼镜折射出冰冷的光线,他用毫无起伏地声线开出他理想中的价位:“一百万。”
“你们搁这做梦呢?”大伯阴测测地笑了下,“还是说你儿子的未来就值这么点钱?”
空气安静一瞬。
男人再次出声时,这个人血馒头的价值高出了五十万。
大伯眼咕噜一转,从对方的态度里,认定还有加价的可能,“你儿子也不单单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看他这样子,八成还嗑——”
“药”还没说出口,男人一个眼风扫过去,冰冷锐利,大伯被怵到噤声。
“最多两百万。”
大伯压下眼底的窃喜,露出勉为其难的神色,“也行吧。”
一直到葬礼结束,纪明兰都没有出现,大伯母没忍住冷嘲热讽:“好歹跟你弟结婚的前几年,她也是过过阔太太的日子,现在你弟死了,她不来送送也就算了,怎么能无情到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倒巴不得她别来,要是知道有两百万能拿,只不准会怎么教唆她女儿,害我们一分钱都得不到。”
“也是……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转头就把女儿抛弃,一看就是个精明人,那两百万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你声音小点,别让林听听见……”
龙生龙凤生凤,爸妈都不是什么善茬,难保心眼不会继承到孩子身上。
大伯母环视一周,配合地压低了音量:“你为啥让那边把这两百万打到你妈账户上?”
“你蠢啊?我弟刚死,钱就打到我卡里,传出去多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谋财害命。”
“那到时候你妈不肯把钱给我们咋办?”
“咱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她藏什么了,有什么好处还不都给我们了?就算这次不给我们,也会留给阿牧,说到底不还是我们一家人的吗?”-
回明港那天,也是傍晚。
天色慢慢变暗,两侧路灯整齐划一地亮起,在粘稠的夜里烧出滚烫的岩浆。
林听多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的那段时间,她的情绪底片很平静,不吵不闹,干涸的眼睛看不出分毫难过,沉默的像个哑巴,肢体语言成为她对外沟通的唯一工具。
梁招娣带她去看了医生,医生说了一串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总结下来就两句:
心理原因导致林听暂时没法说话。
至于恢复到以前需要多久时间,谁也说不好。
于是就这样,在夏天来临前,林听先患上了失语症。
某天上午,林牧敲响她房门,问她:“玩不玩滑板?”
林听在笔记本里写:【你不去上学吗?】
“请了两天假……玩不玩?”
她思考两秒,点头。
林牧拿来的滑板是全新的,板面点缀着花里胡哨的图案,契合小女生的审美。
林听稍愣后问:【是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