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脑海中浮现出阿鹿恒豪爽的笑容,想起他一次次伸出援手的情谊。
“阿鹿恒于我有恩。”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明显的挣扎,“他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大人,我不能不能做出卖朋友的事。您还是找别人吧。”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周凌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那双桃花眼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居高临下的威严,“你,不过是接近乞袁最合适的工具。我是在命令你。”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配合我,或者进监狱。”
芳如死死咬住下唇,她能感觉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那个熟悉的词在脑海中翻涌,混蛋!
“那你把我下狱吧。我绝不会出卖朋友,任你摆布!”
周凌的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粗野的边城治安官,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这份坚持,这份骨气,出乎他的意料。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
良久,周凌忽然转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随意:
“对了,贺若治安官。你的夫人维蕾,和令郎贺兮远”
他故意顿了顿,注意到她骤然僵直的身形,才继续道:“此刻应该正在前往临风城的路上吧?”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芳如耳边!
她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
他清晰望见她瞳孔猛地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维蕾和兮远……他怎么会知道?
“你……”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要揪住他的衣襟,眼底满是滔天怒火与恐慌,“你把他们怎么了?!”
周凌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感,仿佛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必惊慌。不过是希望贺若治安官能更好地‘配合’公务,所以李佐侍卫‘请’他们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暂作休息,喝杯茶而已。”
那个“请”字说得格外轻柔,却比任何威胁都要可怕。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连烛火的跳动都变得小心翼翼。
芳如死死盯着周凌,胸口剧烈起伏,胸腔里翻涌的愤怒与屈辱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竟用维蕾和兮远来威胁她!
“你……”她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与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竟用这等下作手段!”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看见周凌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是意外,又似是了然。
“我从未说过……我不是。”他回答得从容不迫,甚至唇角还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那笑意漫不经心,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衬得他俊朗的面容愈发莫测。
这熟悉的对答方式,让芳如有一瞬间的恍惚。
前世他们也常常这样针锋相对,那些藏在锋利言辞下的试探,那些交织着暧昧与博弈的交锋,此刻竟不合时宜地浮上心头。
她仿佛又看见那个与她唇枪舌剑的阿七,看见烛光下他凝视她时,深邃眼眸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但这份错觉转瞬即逝。
更深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将她从回忆中狠狠拽出。
万一李佐等人察觉兮远的长相与周凌如此相似怎么办?
今晨出门前,她虽已为兮远做了易容,用特制膏脂将他精致的五官修饰得平凡憨厚,用眉笔描粗了眉毛,还在他脸颊上点了些雀斑。
可若遭遇盘问,汗水、泪水都可能让伪装脱落。
一旦周凌得知兮远是他的骨肉……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