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持砚竟蹙了眉。
宋玉凝很快反应过来,是她的称呼模糊,像在说一对小俩口。大弟弟素来知礼懂分寸,自然会在这些微末小事上苛刻一些。
她不着痕迹地掰正:“三弟妹不似三弟顽劣,你若用待三弟那一套待弟妹我可要打抱不平了!”
宋持砚颔首:“长姐说的是。”
他离开了书斋,漫无目的地走着,半途迎面来了个小厮:“伯爷请大公子去书房。”
宋持砚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书房中敬安伯打量着一年不见的长子,许久才说了话。
“回来了?听闻你此次查处了一桩贪腐案,圣上龙颜大悦,这才将你调回了开封。如此下去,恐怕明后年就可回到京中。”
敬安伯对长子的才干不吝赞许,但也给了忠告,“可在朝中做事,仅有公正远远不够,还需权衡盘根错节的利益往来。哪些人可以惩治,哪些不能,心中需有一杆秤。”
“儿记住了。”
宋持砚不想与他多说,照常阳奉阴违,敷衍地应下了。
敬安伯也不再多提点,长叹过后问:“老三的后事料理得如何?他出事的时机太巧,我无法不疑心。”
宋持砚藏下眸子里的讥讽,冷淡道:“我与母亲亦曾怀疑,但并未查到任何可疑之处。”
敬安伯长叹,“老三自幼聪颖,甚至更甚于你,我曾对他寄予厚望,这些年亦不懈寻找。你母亲偏袒他,孩子出了事她悲痛也难免,别说是她,我亦难以接受,只是她先前给我来信称是柳氏暗中作乱,属实太过荒唐,你明理,别被她给误导了。”
宋持砚冷淡以对,倘使从前,他只会认为父亲为了庇护他的宠妾在故意离间他与母亲。
而今才知并非如此。
父亲虽不会杀三弟,但定也猜到或许是宋炎的自作主张让三弟死于非命。可即便如此,父亲也依旧畏惧于赵王的权势,不希望他追查三弟的死因,牵扯出别的事。
现下的确不是好时机,恭王世子未有十足把握,他贸然去查那块碑背后的案子,除去让赵王一党生出警惕之外别无益处。
大局为重,若父亲对杀子之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宋持砚也总有办法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宋持砚将敷衍贯彻到底。
父子关系冷淡,又嘱咐了几句,敬安伯不再多言。
日子一日一日地往前滚着。
田岁禾习字太过刻苦,郑氏怕她累坏了身子,让宋玉凝带她出去散散心,这日风和日丽,宋玉凝带田岁禾去了字画铺子。
宋玉凝是贵客,掌柜特地为她们安排了楼上的雅间。中途宋玉凝要去试一试胭脂水粉,田岁禾怕人多杂乱便没跟着,独自留在雅间里。
等了不一会,楼下喧嚣忽起,有官兵来抓刺客。
田岁禾哪见过这阵仗?
林嬷嬷也担心官兵闯进来吓着她,拿着宋府的令牌出了雅间,“娘子别怕,老奴守在外面,他们碍于宋家面子不敢进来!”
田岁禾这才没那么怕了。
不料林嬷嬷刚出门,她后腰就抵上了一个锐物。
有一人压低声在她身后道:“我不会害你,但你别动。”
田岁禾顿时冒了冷汗。
她一动也不敢动,那人也浑身紧绷,低哑的声音在轻微发抖:“喂,你说他们会进来吗?”
田岁禾哪敢回应他?
雅间外有官兵靠近,林嬷嬷搬出宋家名头把他们吓走了。
田岁禾跟那人都松了口气。
可林嬷嬷也马上要过来了,万一把这人气到了,他会不会挟持她?田岁禾看着林嬷嬷逐渐靠近的身影,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的嬷嬷要回来了,你快走……”
田岁禾腰后的锐物靠近了半寸:“不行,楼下有人,我逃不了。你帮我引开那些官兵……或者把那老婆子引走,我再趁机出去。”
田岁禾只得朝外道:“嬷嬷,我听到楼下靠窗的地方有人在说话,他们会不要爬窗进来?”
林嬷嬷火气上来了,“这帮人还没走,我去看看。”
林嬷嬷走了,身后的刺客却没走,田岁禾急了,低道:“你们刺客不是爱跳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