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凝唤别的弟弟都加一个数,譬如二弟、三弟、五弟,只有唤最大的那一位时不加排行,只说“阿弟”。田岁禾唇边的笑也和宋玉凝一样凝固了,她低着头起身跟宋持砚问礼。
“大哥。”
算上赶路的一个多月,两人已两个月没见。
宋持砚比刚认识还冷淡,视线疏离地落在她练的字上面,她在临摹三弟幼时曾临过的字帖。
那字帖是他幼时所写。
他看了有一会,田岁禾留意到他目光所在,她本想临阿郎的字,怕弄坏了那本册子舍不得,宋玉凝说阿郎幼时临的是宋持砚的字,提议她也临宋持砚的。
宋持砚定是嫌她的字丑,临他的字辱没了他十六岁高中什么采花郎的才气,田岁禾鬼鬼祟祟伸手,打算在他发现之前遮住她自己的字。但来不及了,宋持砚已盯向那张纸。
田岁禾手咻地缩回。
宋持砚不曾触碰她写过的纸,长指随意指了几个字,“错了。”
田岁禾老实地拾起笔杆,像面对夫子的蒙童。“好,那我再多抄几遍……”
宋持砚对待府中弟弟妹妹就很严厉,可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宋玉凝哭笑不得,抽出田岁禾手中笔杆撂回笔架上。
“识字不急于这几日。弟妹现在是可有身子的人,千万别累坏了!”
宋玉凝这一提醒,田岁禾才想起她和宋持砚之间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肚子。
宋持砚看向她。
田岁禾刚好不安地抬头,他们的视线交汇在半空,又不约而同地错开,落在田岁禾尚未隆起的小腹处。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
是她,和他的——
作者有话说:让大家久等了,以后更新时间改为晚八点。[红心]
第25章
仿佛有只手越过衣物触抚她的小腹,田岁禾小腹一紧。
宋持砚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停定须臾,再落在三弟练过的字帖上,清冷凤眼涟漪一闪而逝。
宋玉凝察觉二人气氛尴尬,说笑和缓:“弟妹怀着三弟的还子,阿弟你太严厉,吓着三弟妹和三弟的孩子,当心三弟来寻你!”
这一句话说出来,田岁禾尽管心虚,却反而不怎么难堪了。她安慰自己,这的确是阿郎的孩子,在她心里是,在外人的心里也是如此。
宋持砚望着远处假山流水,眉目淡漠,“三弟幼时爱读书,他的孩子应当也会喜欢。”
他模样清冷,说话令人信服,若不是宋玉凝才说起阿郎小时候的故事,田岁禾还真会信了。
但虽是假话,她也知道宋持砚这样是在撇清干系。
她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但他还没走,田岁禾到底拘谨,她诚惶诚恐的,希望宋玉凝多跟宋持砚搭话,可那边两个孩子又不老实,宋玉凝去劝架了。
宋持砚还是未走开。
他会过来是本就是偶然见到田氏在此,要问她几句话,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靠近她。
趁着宋玉凝走开,他低声问道:“三弟可还识得字?”
田岁禾来宋家后第二次被问起阿郎是否识字,她愣了神,宋持砚看出端倪:“有人问过?”
田岁禾点头:“是四姑娘。”
宋持砚墨深凤眸聚拢深意,问她:“她怎么问的?”
田岁禾道:“她就问阿郎可还认得字,我说他早就忘了。但其实我也不确定,阿郎刚到山里的时候虽然不记得家在哪,但偶尔能想起几个字,但阿翁总说识字会惹祸,所以我不清楚他后来是真忘了还是假的。”
与她说话很省心,宋持砚冷淡的眉头舒展。
三弟应当还识得几个字,那么一切和他的揣测所差无几。想到三弟可能死于非命,宋持砚的眉宇越发冷峻,浓密睫羽落下的暗影让他的神色越发难以捉摸。
宋持砚看着那副字帖稍许,嘱咐田岁禾:“照顾好自己。”
他转身离去,田岁禾还跟个恭送主子离开的小厮一样拘谨而立,宋玉凝调解完两个小孩的矛盾往回走,看到这一幕亦无奈。
她打趣宋持砚:“阿弟,你在府里太过肃正,瞧,这才寒暄几句就把弟妹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