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靠……近点……”
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那……不是月亮……”他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抠出来的,带着血腥气,“是……‘月蜕’……”
月蜕?我浑身一激灵。这个词像冰冷的毒蛇,瞬间钻进耳朵。
“百年……蜕一次皮……那红……是引子……”他枯槁的手指在我掌心痉挛般地抠了一下,留下几道白痕,“引活物……抬头……看它……”
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眼珠瞪得更大,直勾勾地盯着低矮黢黑的房梁,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悬在夜空之上的恐怖存在。
“看它……魂儿……就没了……”祖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死的尖利,像生锈的铁片刮过骨头,“养料……新躯壳的……养料!”
“呃啊——!”他喉咙里爆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向上挺了一下,随即颓然落下。
那只死死抠着我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下去。浑浊的眼睛依旧大大地瞪着,瞳孔深处凝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惊怖。
屋子里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祖父没了。
带着那个惊悚的秘密。
可那个词,像淬了毒的种子,深深扎进我的脑子——“月蜕”。
爹娘和叔伯们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忙着操持丧事。
古老的葬仪繁琐沉重,唢呐凄厉的呜咽声在山坳里回荡,纸钱灰烬打着旋飘向阴沉的天。
他们眼神哀戚,偶尔掠过一丝深藏的恐惧,但绝口不提祖父临终的话,仿佛那只是老人弥留之际的呓语,是禁忌,是必须彻底遗忘的灾殃。
但我不行。
祖父最后那声惨叫和那双凝固着极致恐惧的眼睛,日夜在我眼前晃动。
那个词,那个“月蜕”,像活物一样在我脑子里钻营、啃噬……不是月亮?那是什么?蜕皮?百年一次?红光引活物抬头?魂儿被勾走当养料?
荒谬!太荒谬了!都什么年代了?我念过书,知道月亮不过是颗绕着地球转的石头,反射着太阳的光。
哪有什么活物?哪有什么勾魂?这肯定是祖辈们对无法理解的天象产生的愚昧恐惧,代代相传,成了束缚人的枷锁!
一种混杂着叛逆、好奇和对祖父临终恐惧的不服输的情绪,在我心底疯狂滋长。
凭什么不能看?我偏要看个明白!我要撕碎这笼罩村庄百年的愚昧迷雾!我要看看,那所谓的“月蜕”,到底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