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一下变得冷淡,像是被兜头浇了一场冷雨,整个房间也凉飕飕的。
孔净转过脸,见他眼神冷清又乖张,还有淡淡的厌色。
“……嗯呐。”
孔净硬着头皮点头。
耳边擦过一声气音,孔净太熟悉这代表什么了。
完了,生气了。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帮她追我吗?”
人就是不能做亏心事,受良心谴责是一方面,被当事人无情审视更要命。
平时只觉得陈端长得高,不利于挠他后脑勺,现在,一米八五出头的少年掐腰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顶上的白炽灯也被他遮蔽了,孔净本来是盘腿坐,被他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抱着膝盖。
“哈哈,没到追的程度啦。就是……”孔净顶着陈端“听你编”的目光,嘴硬道,“就是帮忙问问。”
孔净骨子里有逆反的一面,但是得被逼到某种程度才会爆发。
比如现在,不就是帮忙问一下吗?又没有下药打晕推你入洞房,什么眼神啊!
孔净清了下嗓子,哪里料到陈端先发制人,“她给你什么好处?”
孔净:…………
朝夕相处快十年,对方什么德行都再清楚不过。
孔净就算梗起脖子硬表现自己清白得很,也轻易被陈端看穿。
他表情冷得像冰,里内却像上了气的高压锅,把别人冻死的同时把自己气炸。
孔净听见他又发出一道气音,然后就看见他往门口走去,正要松一口气,这人忽然转过身,高挺身影直接往她这个方向来。
“……你干嘛?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像赵长一样没大没小看我怎么收拾——哦,穿……鞋啊?”
从前在石厝睡上下铺,两人的拖鞋总是摆摆正,隔着一小段距离平行放在床前。
到了这边,各睡一张单人床,孔净的床紧靠窗户,拖鞋只能摆在中间的过道,对陈端来说,进门就上床,鞋子放在那一侧应该更方便,可他每次总是多走几步绕到这边,浅灰色拖鞋和孔净的粉黄色印花拖鞋尖对尖,要挨不挨地放。
孔净看见他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走来,和她睡衣同面料不同色的灰白长裤轻轻拂过脚背,几根狭长足筋在冷白脚面上微微凸起,似晴时飞机越过长空留下的白色尾迹。
陈端穿上拖鞋并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床边,以更近的距离垂眼看着孔净——几秒前还梗脖瞪眼捏起拳头跃跃欲试的人。
“你最开始问我什么?”陈端停顿一下,语气冷清得很,“排不排斥姐弟恋?”
孔净手不动腿不动只有眼睛慢慢往上挑,“好了,这个问题略过,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陈端今天晚上属蛙的,一肚子气,不然怎么第三次发出气音。
他冷笑道:“我不仅不排斥,还只喜欢姐弟恋,你知道?”!
孔净连眼睛也不动了,浅咖色瞳仁里有什么东西“嘭”地一下炸开,陈端以为是惊吓,如果是,也还好点,但——
“所以你是有喜——”
是惊喜。
陈端根本没听她把话说完,以防真的被气炸,直接转头走人。
长指握住门把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可他做不出来,关上门的动作还是很轻。
“什么嘛。”孔净看着漆面不平的廉价木门,电风扇吱吱转动,落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起,扑在脸颊上。
她抬手拨了拨,指尖碰到脸颊惊觉怎么这么烫。
“哈,肯定是被陈端气的!”孔净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趟。
“居然只喜欢姐弟恋……”
“哇,好劲爆。”
“……那到底,Lily姐……?”
孔净一顿胡思乱想,梦里Lily承诺的零食饮料在货架上跳上跳下,全部长出贴了水钻的玫红长尖美甲,朝她勾勾勾。